第十四章
KATHY嗰下錯愕絕對非筆墨能夠形容。
佢用深邃嘅眼神望住我，瞳孔好似比平時放大咗少少，眉頭比平時戚高咗少少，但無鄒到眉，嘴角無向上翹，而係輕輕張開雙唇成一個小小嘅橢圓，睇到少少佢嘅門牙。
即使係睇落咁受驚嚇嘅樣，依然都係明豔動人，惹人憐愛。
我無理到呆喺原地嘅佢，逕自走出樂器店。
佢都緩緩跟上我嘅腳步。
其實我有少少淆底，如果佢唔跟我行出間樂器店，我咪好撚樣衰。
不過最後，佢都跟咗出嚟。
之但係，佢無加快腳步走上前嚟同我並肩，我亦都無減慢腳步去縮短距離。
形成咗一個好奇怪嘅一前一後現象。
喺人地眼中，前面有條似周杰倫又似東尼大木嘅蛋散拎住枝結他行；
後面有個天使下凡一樣嘅紫霞仙子跟著行……
實在容易令人聯想成──放狗。
「喂……」KATHY掹一掹我衫尾。
件有彈性嘅衫即刻彷如一條狗帶……
「係？」
「你識彈結他嘅咩？」
「識少少啦～」
「你做咩要報答我？」
「因為……我彈完話你知？」
佢用力點點頭。
然後我放慢返腳步，同佢肩並肩行去維園。
來掃一個和弦，掃走心中煩擾……
來唱一厥情歌，唱進你的心窩……
哼呀～哼呀～
你在那頭，與我天各一方……
你可會想念，地球的那方……
他朝再遇，和誰傾訴如初……
……
……
……
……
……
我用結他，自彈自唱咗首自己作嘅歌俾KATHY聽。
我想報答佢喺我嘅世界出現、
我想報答佢行入我嘅生活、
我想報答佢拉小提琴俾我聽、
我想報答佢鼓勵我搵一個夢、
我想報答佢願意同我分享佢嘅心、
我想報答佢……
喺我唱完之後，KATHY再一次呆咗。
「HELLO？」
「乜……乜你識彈結他架？」佢又問多次，明顯有啲心不在焉，但我唔知原因係咩。
「唔係呀，我啱先用電話播架咋。」
「哦……哦……」KATHY完全處於一個慌亂狀態。
「你唔舒服？」
「哦……哦……唔係呀……」
「但你睇落有啲嘢喎，都係快啲返去休息啦！」
「哦……好……」
「我送你返去啦！」
「哦……好……」
「咁聽日返工見先啦！」
「哦……哦……」
我做錯咗啲咩？
我返到自己屋企，瑟縮喺被窩入面，打開WHATSAPP同KATHY嘅對話匣子，然後發呆。
我見到佢在線上，然後變成最後上線時間，又變返做再線上，又變做最後上線時間……
就不禁猜測佢到底同邊個傾緊計……
我望住4.3吋嘅MOON，六神無主。
我係幾咁希望見到KATHY輸入中，然後佢我講清楚佢心入面嘅想法。
到最後，我發覺我都係無同佢講到我想報答佢啲咩……
我開始喺輸入欄到鍵入：「我想……」
然後又刪除返……
再鍵入過，又刪除返……
喺呢個輪迴入面，我走唔出去。
或者，我係希望不斷在線上嘅KATHY，喺同人暢所欲言嘅時候，會施捨零點五秒嘅時間，將目光停留喺我個名上面，再用零點五秒諗起我呢個人，咁我就心滿意足。
但佢好明顯地係睇唔到我瘋狂嘅輸入中……或者直接選擇無視。
我由床嘅一邊碌向另一邊，喺心理學上嚟講，呢個係一種自我慰藉嘅行為，因為唔知點解，我有啲失落。
當我以為慢慢接近佢內心嘅時候，突然之間，又有種被拒諸門外嘅感覺。
我又變返一個，唔知道佢諗咩嘅普通同事。
回到原點。
第二日返到公司，KATHY同平時一樣，琴日佢最後嘅心不在焉一掃而空，又變返永遠掛住微笑嘅KATHY。
到底係因為呢個世界對佢太好，令佢每日都可以咁樂觀，定還是係佢已經睇化咗呢個世界嘅灰暗，而選擇每日都樂觀去面對呢？
望住努力工作中嘅KATHY，我無啦啦泛起咗呢個奇想。
佢察覺到我嘅眼神，望我一望，但同平時唔同，佢再無笑一笑，而係收起本身嘅微笑，迅速移走目光。
我連同佢打聲招呼嘅機會都無。
我再次感到失落。
原來失落感可以源自失去一樣本來已經唔屬於自己嘅嘢。
佢嘅微笑，唔屬於任何人，但見到佢嘅微笑消失，我會喺一瞬間俾陰霾籠罩。
我做錯咗啲咩？
我再按捺唔住自己嘅好奇心。
「SORRY！」我WHATSAPP KATHY。
要引人講出佢嘅心底話，最好九唔搭八地道左歉先。
「？」佢覆我。
「SORRY！」我打多次。
「？？」佢覆多次。
「我係咪搞到你唔開心？雖然我知自己無咁嘅影響力……」
「（笑喊EMOJI）」
答咗架拿？
佢越懶係無嘢咁，我就越覺得有嘢。
「我唱歌太難聽？」
「（笑喊EMOJI）」
「喂！」
「你諗多咗喇！」KATHY回覆。
佢竟然用呢五隻字，嚟慰藉我懸空咗16個鐘嘅心靈！？
佢越唔想講，我就越想知！
但我似乎未有手段可以引到佢講出嚟。
其後，我用咗一日返工時間去擬訂我嘅計劃，等佢放工嘅時候實行！
嗰排公司啲JOB清得七七八八，嚟緊幾日亦無咩DEADLINE要趕，KATHY今晚應該可以六點半前走，咁就係我實行計劃嘅時候！
「今日一齊走？」我問KATHY。
「好呀～」
YES！計劃成功咗第一步。
到底我嘅計劃係咩呢？
就係諗住一齊放工嗰陣，帶佢案件重演一次！
我要彈多次俾佢聽，然之後講返我未嚟得切講俾佢聽嘅說話。
我充滿自信咁等到收工，而佢大概六點三左右都收拾好啲嘢準備走。
我喺笠口等佢，而當佢行出嚟嘅時候，我地幾乎同步撳笠……
只係，當佢意識到我都要撳落去嘅時候，佢迅速收起咗隻手……
呢一下抽手，直接抽到我腸穿肚爛……
笠入面嘅氣氛異常奇怪，我連抖氣都唔敢太大聲，靜靜地望住佢嘅後側面，猜測佢嘅表情，佢俾我嘅感覺，又再陌生返……
只係一日唔夠嘅時間，我地嘅距離由14CM，變到14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CM。
點解會咁？
「呃……」正當我想開口嘅時候，KATHY搶先話：「多謝你琴日彈結他俾我聽！」
笠到，KATHY一個箭步行出去，將我同我嗰句：「係我想多謝謝謝謝謝……」留喺原地。
「我約咗人呀，走先喇拜拜！」
佢擰轉頭同我揮揮手，將原本已經腸穿肚爛嘅我直接揮到粉身碎骨。
明明……我約咗你一齊走呀……
目暏住KATHY急步行過大堂，推開玻璃門，將手翹起一個喺外面等候嘅男仔隻手到，我個心，好似穿咗十萬個窿……
傳說話，丘比特會放箭撮合情侶，喺公仔書上面成日都見到，嗰支箭嘅箭頭，係個心心。
支箭穿過咗一男一女之後，個心心就會留喺嗰對男女嘅身上，不過，假若支箭餘勢未了，再插落另一個人身上，就只會帶嚟痛苦。
我好撚痛呀師父……
我就咁睇住佢翹住佢男朋友隻手，消失喺我嘅視線範圍。
呢段期間，佢連半個回頭都無施捨俾我。
我睇唔到佢嘅表情，但我諗，一定係掛住燦爛無比、彷彿連黑夜都照亮嘅笑容……
我吸一啖經過空氣清新機洗禮嘅空氣，再笑一吓。
笑自己白痴，笑自己智障，笑自己低能，笑自己把自己看得那麼高。
因為，我仲以為，佢所答應嘅「一齊走」，係我地今晚約會嘅開端。
但原來，佢心目中嘅一齊走，可以定義成一齊搭笠去到大堂，
然後佢同佢男朋友一齊走。
大堂嘅收音機響起楊千嬅嘅稀客。
遊客是你，風景是我，
無法避免，讓你經過。
或者，我應該放低。
其後數日，我又自顧自地失落。
我再無撩KATHY講嘢，同時收起晒之前所有踩界嘅舉止。
其實，我只係發緊細路仔脾氣。
我希望KATHY會好似上次咁，喺我離遠啲嘅時候，佢又行返近，從而令我感到，佢仲係在意我、在乎我嘅感受。
今次，佢再無咁做。
依家，已經連普通同事都稱唔上。
KATHY嚟之前，我係行屍走肉咁返工。
無夢想，無未來，無目標，無大志。
KATHY嚟咗之後，我作出咗少少改變，搵到自己嘅夢想，多咗一個目標。
然後依家，又變返做行屍走肉一樣。
KATHY電腦個MOON嘅擺位，喺第二日唔同咗。
佢拎咗本字典放喺下面，升高咗個MOON，遮住咗佢個樣。
無意中聽到JASON問佢點解無啦啦托高個MOON，然後佢答：「咁樣望嘅時候先可以形成水平線嘛～廢事傷眼呀！」
屌，明明你張櫈可以升高升低。
我諗我，真係諗多咗。
佢應該，從來都無少少少少鍾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