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演奏會，向來都係同我九唔搭八嘅事。
 
但係，我就一手俾KATHY拉左入呢個音樂嘅世界。
 
面對住「你要唔要聽我拉小提琴？」呢個問題，唔知點解我無從拒絕。
 
其實，我係好怕小提琴聲，因為聽親都覺得係劏雞聲。
 
或者我呢啲低下階層，永遠唔識欣賞呢啲高尚品味。
 
不過我依然，被個股不可抗力拉左入去演奏廳。
 
冷氣嘅氣味籠罩住成個空間，連大聲少少嘅呼吸聲都聽得到，打左蠟嘅木地板並無咿咿呀呀咁叫，而係每踩一下，都發出清脆嘅回響。
 
伴隨著回響聲，KATHY慢慢行去舞台中心。
 
佢係個獨奏者。
 
音樂慢慢響起，鑽入每一個角落。
 
KATHY全心全意咁拉，擺動住身體，晃動住佢一身黑色、帶點飄逸嘅長裙。
 
係呢一刻，我感受到同平時唔一樣嘅KATHY。
 
淡粉嘅眼影，微紅嘅唇膏，紮左一個髮髻但又有束長長瀏海飄出黎嘅髮型。
 
我感受到嘅，係生命力。
 
佢嘅演奏，帶有生命力，就好似【四月是你的謊言】入面嘅宮園薰咁。
 
原來一個人全心全意咁去演奏，係咁耀眼……
 
旋律之中彷彿透露出佢嘅想法，同埋佢想表達嘅野……
 
我感覺到……
 
我眼角係不經意之間，流出左半滴眼淚。
 
到底係音樂感動左我，定係佢感動左我，我唔知道……
 
我剩係知道一樣野，就係呢一世，我都唔會忘記呢個人。
 
 
時間係初夏，黃昏。
 
今日嘅天氣並無其他人口中所講熱過赤道嘅濕熱咁熱，空氣反而帶點乾爽，偶爾仲有一兩陣清風。
 
著住短袖衫嘅我，並無出汗。
 
呢一點好重要，因為我唔想我嘅汗味俾KATHY聞到。
 
唔知由幾時開始，我注意多左自己嘅儀容，雖然每一次照鏡，世界都係殘酷咁話俾我知自己只係周杰倫同東尼大木嘅混合體。
 
但我都，花多左少少心機去GEL頭，去襯衫。
 
雖然我知道，無論點著，都係襯KATHY唔起，但至少，我想盡力做個陪襯。
 
我企係會場嘅門口，望住個天。
 
自從識左KATHY之後，我好鍾意望天，因為我唔想望到其他途人，影響左佢係我腦入面殘留嘅神態。
 
同埋只有廣闊嘅天，先包容得落我對佢嘅思念。
 
空氣中每分每秒每時每刻都瀰漫住佢嘅香味，係由我嘅想念散發出黎。
 
等左無耐，KATHY係會場行出黎。
 
「喂！你估下我係邊個！」佢從後掩住我雙眼，用假音扮一扮米奇老鼠聲……
 
我都唔知今晚洗唔洗面好……
 
呢次係我第一次同KATHY有肌膚上嘅接觸。
 
不過佢對手無我想像中咁滑，可能係因為拉小提琴嘅關係。
 
果然，每個人成功嘅背後，都有不為人知嘅努力。
 
「你拉得好好聽。」
 
「嘖，唔好玩嘅。」佢鬆開手，我望過去，佢嘟嘟嘴。
 
此情此景，將會喺我腦海中歷久不衰，歷久不褪。
 
「你拉得好好聽。」我重覆。
 
「嗯，多謝～」佢咧嘴而笑。酒窩，一隻虎牙，彎月，一次過呈現係眼前。
 
被夕陽染得赤紅嘅天都頓時黯然失息，成為KATHY嘅配角。
 
「我有諗過，要踏上國際嘅舞台，係我曾經嘅夢想。」

喺嗰一刻，我無言而對。
 
我唔知道世界舞台嘅水平，我只係一個音痴，同古典音樂無緣。
 
我就連啱啱佢拉嘅係莫扎特定巴哈定蕭邦，都已經忘記得一清二楚。
 
講呢句說話嘅時候KATHY嘅表情有啲落寞，我諗佢放棄嘅決定，為佢帶嚟左一定遺憾。
 
然後佢淡淡一笑，將落寞同夕陽一齊掃走。
 
「點解嘅？」即使我覺得呢個問題我啲白痴，我都係忍唔住問左出口。
 
我唔知自己算唔算係佢傷口上灑鹽，但只係有種好強烈嘅感覺……
 
我唔想自己重視嘅人嘅夢想落空。
 
「因為無自信囉～」KATHY向前行左一步，望住個天。
 
原來，佢都有無自信嘅時候。
 
「世界舞台太大啦，我嗰陣無自信踏出第一步，亦都怕踏出左第一步之後，會失敗，會返唔到轉頭。最後我選擇左妥協，繼續讀自己鍾意嘅科，依家打一份自己鍾意嘅工，曾經嘅夢想，過左去喇～」
 
佢越係講得淡淡然，就越令我心隱隱作痛。
 
「點解唔試多次？你仲後生，就算失敗左都仲有大把選擇。」
 
「我放低左小提琴太耐喇……同埋，我失去左個種勇氣，同毅力。」
 
如果勇氣可以好似WIFI咁SHARE，我會願意俾佢拎晒我嘅用量。
 
「咪講我啦！你估下點解今次我叫你嚟聽？」KATHY迅速轉左個話題。
 
「我唔知呀，你不如開估啦。」我答。
 
「車，唔好玩嘅。」我見到佢扁嘴扁左0.25秒左右。
 
鍾意一個人就係咁，即使係佢些微嘅表情變化，你對眼都可以好似影相咁，用極快嘅快門拍低嗰一刻，然後返到屋企係腦入面慢慢細味嗰個表情嘅深意。
 
「對唔住呀大人，小人唔敢猜度大人嘅心意，求你放過小人，開估啦！」
 
「我唔想自己重……身邊嘅人過得咁無夢想……」
 
個晚，我返屋企查「重」字嘅配詞。
 
重心
 
重點
 
重用
 
重擔
 
重視
 
胡思亂想，係人類煩惱嘅根源。不過我嘅胡思亂想，就相當之無謂……
 
可能佢只係想講，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