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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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來越不明白,到底我和穎妍的齒輪是在哪裡卡著。

明明她喜歡我,明明我喜歡她,甚至乎大家喜歡大家的程度也不相上下,為什麼還是出了錯?

回到家中,坐著那張依依啞啞像是有螺絲隨時會鬆脫的電腦椅上,前後左右地搖著,恨不得搖到它馬上塌下,跌斷我一條半條肋骨,讓我以這種形式贖罪。

讓我以這種形式去獲得穎妍的關注。

現在我終於知道,中學那些鎅手mk的心情是如何。

想被關注,想被關懷,想被憐愛,卻又去不到太盡,鎅手劃兩下好像剛剛好,有血之餘又容易癒合,符合成本效益。

要不我也來鎅兩鎅好了,說不定穎妍會原諒我…才怪。

她一定會更加討厭我。

好了,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我在她心中的形象想必已經跌到入谷底,電話尚未傳來說分手的訊息可以說得上是奇蹟,但接下來我要怎樣做才可以和她回到最初呢?

我朋友不多,能聊心事的,就只有恐龍一個。

事到如今,又要找他這個工具人出來幫忙。

「喂,恐龍哥,得閒出嚟飲杯嘢?」我傳送訊息問他。

「嘩稀客喎!以為你死撚咗喇!」他回覆。

他的驚奇也是我的理解之內,畢竟和穎妍交往之後,時間大多都分配給她。我不像那些很social的人,不能每天都在外面過,這樣的話會很累。

所以,除了見穎妍,我都很少參與其他聚會。

「咪玩啦。出唔出啫?」我問道。

「家陣?」

「yes!」

「好啦好啦,見係你!老地方?」

「yup!」

「半粒鐘到,拜。」

兄弟之間都總會有一個老地方,二十分鐘之後,我去到蘭桂坊的一間酒吧。

「喂,你幾時變咗早到之鬼㗎?」恐龍到達後問我。

「同咗穎妍一齊之後。」我說。

「睇你含撚咁嘅樣,做咩呀?分手呀?」

「唔係…不過我諗都接近…我搞咗單大獲嘢出嚟。」我說。

「乜嘢?」

然後我把自己跟蹤穎妍而及在ikea發生的事都說給恐龍聽。

「吓?佢無報狗拉鳩你咪算係咁囉!仲想點呀?仲想氹返人呀?我係佢即刻當場車你兩把飛鳩咗你啦!」

「唉…我都知衰…但你明唔明,真係好難忍!」我說。

「我都無女,明乜春啫?」

「唉我唔識講,嗱即係咁,就好似十一點鐘方向嗰條女咁…」

「咦,正嘢嚟喎!跟住點?」

「你幻想下佢無著衫瞓喺張床上面,間房剩係得你同佢,你會唔會連摸都唔摸?」我舉出一個能讓恐龍容易明白的例子。

「梗係唔會啦,我有鳩㗎嘛!」恐龍說。

「啱呀!我跟蹤穎妍嗰陣嘅狀態就好似留咗喺間房幾個鐘,但對手俾人縛住咗咁,你明唔明?」

「咁好大獲喎!」他用一副晃然大悟的表情說。

「咪就係囉,分別只係在於充血嘅地方唔撚同,但我唔可以咁樣同穎妍解釋㗎嘛!有咩計?」

「呃…好濕滯下喎…」

「你咁多計,幫手度度啦!」我說。

「屌!我都有名你叫恐龍啦!咁撚粗獷,咁撚豪邁,點幫你諗計氹女呀?」

「唉…我都係走投無路先搵你…」

「不過…」

「不過咩?」

「不過我聽聞year one有條友,好撚勁揪。」恐龍說。

「有幾勁?」

「碌鳩繞轉灣。」恐龍一面凝重地說。

「乜鳩呀?」我卻是一面茫然。

「我都係聽返嚟,聽講條仔同時有四個女朋友,仲有n咁多sp,你話唔係碌鳩曉轉灣嘅話點做到?」

「咁撚勁揪?如果佢碌鳩唔識轉灣,咪即係代表佢對女人理解得好通透?」我說。

「話唔定佢碌鳩識轉兩個灣…」

「話唔定識打蝴蝶結添!咪講呢啲住先啦屌你!點先可以聯絡到佢?」我問。

我相信只要找到這個隱世高人,定能問出和穎妍重歸於好的方法。

「我都係聽人講㗎咋,你知啦,大學最撚鍾意搞啲乜乜柒柒都市傳說出嚟,話唔定根本無呢個人。」恐龍說。

「咁你係聽邊個講?可唔可以問到facebook嗰啲?」

「都係啲同學囉,你無聽過咩?佢啲嘢都算傳得好撚勁下喎!話咩有五十個以上嘅男仔因為佢而告白fail,條條女都話要搵嗰條仔做男朋友。」恐龍說。

「嘩…再吹大啲添吖…算啦睇怕都係鳩噏居多,我自己再諗辦法啦…」我說。

「屌,我幫你問下先囉!」

「咁靠你喇…唉,我真係唔想同穎妍玩完…」

「唉,你條撚屌,為咗條女謝晒皮咁,值得咩?」

「我真係好愛佢…」

「係愛,就俾啲空間人啦…」

「今次知衰喇…大步欖過嘅話以後都唔會…」

「唉!飲啦屌你!」

十八歲的時候,因為好奇而買了一罐啤酒,第一口灌下喉嚨已經想吐想吐,從未想像過的苦澀味衝擊味蕾,十分難受,逼不得已地把餘下半罐倒進鋅盤。

又過了幾年,啤酒依然苦澀,可是卻變得不怎麼難以入口。

亦開始明白人們會酗酒的原因。

藉著酒精揮發作用,整個人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況,在現實與虛幻的夾縫之中徘徊,跌蕩。彷彿所有煩惱事都扭曲變形,變得瑣碎,變得不值一提。

我亦得以從自己的錯誤中逃避。

翌日,劇烈的頭痛把整個人喚醒過來,逃離只限於一個晚上,睜開眼後還得面對各種真實。

穎妍沒有傳來分手訊息,也沒有在社交媒體上封鎖我,使我鬆了一口氣,代表一切還有轉灣的餘地。

可是我該怎樣做,才能挽回過失?

除了等待恐龍那邊的消息,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

今天我和穎妍都是day off,攤在床上的我有感自己正在浪費挽救感情的黃金小時。

馬上梳洗過後火速出門,買一紮象徵道歉的黃玫瑰,去到穎妍家樓下。

雖然拙劣,也是我絞盡腦汁後想出的方法,只望她能看見我的誠意。

問題是,我應該光等,還是該傳送一個訊息給她…?

今天day off,雖然以穎妍這樣外向的性格很可能會約人出門,甚至乎現在已經出了門,但也有些許可能留在家中休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隨時白等一天見不到她的人…

最完美的方案是她有約會並已經出了門,在回家的時候看見我在樓下守候多時,捧著一束花連尿都不敢去屙的緊張樣子,一定能讓她動容。

又或者,她現在出門,看見我捧著一束花然後當我透明人般離開,在回來的時候看見我仍在等候,也很有機會心軟。

我在腦內模擬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甚至幻想著她看見我辛苦等待的樣子便來給我一個擁抱,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由下午三時等到晚上八時,都見不到她出現。

五小時的等待讓我膀胱處於近乎炸裂的狀態,卻又生怕一離開她馬上出現,白費我整天的心血。

無奈之下,唯有傳送一個訊息給她。

「我喺你樓下等咗好耐…想見一見你…」

意料之內的不讀不回,但我知道她一定已從notification中看見我的訊息。

「我買咗紮花,放咗喺管理處…」

她遲遲不回應,我亦快要失禁,只好拜託保安嬸嬸,把花留在管理處,並告知穎妍。

「你可唔可以唔好再搞到其他人!」

穎妍一是不回覆,一回覆便是怒氣沖天的斥責。

「我放低紮花啫…咁又係搞到人?」

霎時間,我感到有點委屈,而且不甘。

等了你半天,換來的卻是一句訓斥。

「你唔好成日剩係諗你自己啦!」

第二句。

「我剩係諗自己?我點樣剩係諗自己呀?」

「我唔想同你講咁多。拎走紮花,然後消失,唔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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