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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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劇烈地跳動像快要破開胸膛,腎上腺素同時飆升,豆大的汗水滑落面頰,我極力保持鎮定,說服自己不過是這男生同樣早到,不代表他們是單獨約會。

然而,當看見自己的女朋友正在和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男生在說說笑笑時,無論怎樣抑壓都好,嫉妒這種易燃物質依舊被焦躁與恐懼點燃,火速蔓延至全身。

我甚至沒耐性再等多半秒鐘,只想馬上衝上前把穎妍送回家,把她和地球上的男性完全隔離。

我再次探頭一看,確定他們仍然站在原地,代表仍在等人的可能性逐漸提高。

拜託快點來個女生,不,男生也好,別再讓我的穎妍和其他人單獨相處。

每秒鐘的流逝在此刻竟變得如此難捱,空氣也像壓縮了一樣,明明天氣不熱卻看見景色在扭曲。

拜託了,快點來個人,讓我知道她並沒有撒謊…

「社交啫,唔係性交喎,你急乜春啫?」

「我知,我知呀,但我就係唔想呀嘛!啲男人好撚蠱惑㗎!」

「屌!你估個個好似你咁係咸濕仔咩!人地都要識朋友,都要gathering㗎嘛!俾啲空間人啦!」

「佢而家同人單獨出街,仲講大話呃我話係一班朋友聚會喎!」

「睇定啲先啦,話唔定佢地仲等緊其他人到呢?」

「係等緊其他人到吖,定係傾緊陣間去邊、食咩呀?」

「你咁唔信佢,咪分手囉!跟得佢一次,跟唔到佢第二次、第三次呀!」

「講還講唔好講分手!諗都唔好諗!」

「咁你咪由得佢同班friend玩下囉,屌!而家人地一個禮拜都見你幾次啦,仲想點?」

「我唔係介意佢同friend出街呀,但我介意佢講大話呀…!」

「唔講大話咁唔通講真話?如果佢話要同個男仔單獨出街,你會有咩反應?況且佢上次呃過你啫,唔代表今次都係㗎嘛!等多陣啦!」

我的腦海內上演著天人交戰,理性的自己拚命分析著穎妍的難處,可是無論怎樣爭執,我始終還是我,像永遠平手的猜拳,一邊怎樣也無法說服另一邊。

直至,我看見穎妍和那個男生從皇室堡走了出來。

沒有轉左或轉右,而是選擇過馬路。

在大概零點二秒的時間內,我被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

從皇室堡走出來後立即過馬路,通常目的地只有一個,是ikea。

「你老闆,唔撚係同條仔行ikea下話?」

剛才扮演著理性一方的代表此刻亦來了個180度逆轉,魔鬼和天使正式融為一體,原本已蹦緊多時的神經一觸即發,只待目暏他們踏上那條往下至ikea的扶手電梯。

一男一女逛ikea,而這兩人不是情侶的話,我只能說,男的絕對是狗公,女的絕對沒節操,何況你還是有男朋友的呀穎妍!

他們橫過完馬路,兩人的位置和我形成一個少於25度的夾角,代表他們即將從我的視野當中消失,我果斷從小巷中轉出來,往ikea的方向走,萬一他們並不是打算進去的話,我們即撞個正著。

然而一切都如劇本般上演,那對狗男女踏進商場,我連忙跟上,把被發現的風險拋諸腦後。

即使我跟在他們後四級的扶手電梯上,兩人亦全然沒有察覺。

「你咪呀你,拆穿咗佢之後咁又點?返唔到轉頭㗎!」

「屌,收嗲啦你!」

我實在沒法接受和忍受她和另一個男性逛ikea,我最後的底線是他們只是進來買雪糕或熱狗,不能再低。

「冷靜呀!你咁樣分分鐘會無咗個女朋友!」

「條女咁撚樣,不要也罷!」

「真咩?」

「你明知唔係真,仲問乜鳩?但而家咁樣你叫我點撚樣忍?」

往昔片段如幻燈片般浮現,我和穎妍一邊逛著ikea一邊幻想未來家居怎佈置…

「你鍾意咩色?」穎妍問我。

「日式。」我答。

「顏色呀白痴仔!」

「咁呀…白色?或者黑色。」我說。

「嘩乜你個人咁灰㗎?」穎妍說。

「咁你鍾意咩色?」我問。

「西式!」她答。

我忍不住撥亂她的頭髮,她也忍不住搔養我的肚皮。

旁若無人,打打罵罵…

我喜歡和她逛ikea,原因是這樣使我們看起來更像情侶,甚至像準備結婚的一對,除此之外,我亦相當享受那種在其他人眼中被當作情侶的感覺,ff著其他人覺得我和穎妍郎才女貌的快感。

可是,現在,此時,當下,這刻,眼前的她卻和另一位男生結伴走著。

我曾經擁有的,通通都被這打靶仔手到拿來。

然而,這打靶仔似乎還不心足,路經兒童區時拿起隻毛公仔在穎妍面前舞動,甚至還把毛公仔的雙手貼在穎妍雙頰。

引線終究還是被燒光,醋意、憤慨、嫉妒,各種各樣的情緒一瞬間爆發。

「我屌你老母。」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衝了上前,一把推開了那條仆街撚屌冚家剷。

可能是過於突然的關係,那條仆街真的仆了街,跌到在地上。

「你做咩呀?」穎妍一面茫然地的著我,可是未等我回應,她便走上前扶起那個男生。

兩人的肢體接觸使我理性再一次斷線。

「哈,扶啦扶啦,講大話呃我,原來約咗條仔嚟行街街喎,同學聚會?你講出嚟會唔會覺得羞愧呀?」

「乜嘢呀?你講咩呀?」

「喂,仲詐傻扮懞?唔該你唔好chok個可憐樣出嚟啦,而家你俾我斷正同其他男仔一齊呀!」

即使穎妍紅著眼晴看著我,即使我能看見淚水在她眼眶內打轉,即使我能抽離自己以第三身角度看著「我」在罵她…

卻,仍然制止不了自己的暴走。

「我無嘢需要解釋,你信就信,唔信就唔信。」她強忍著淚水說。

「咩唔需要解釋呀?你問下所有行過嘅人,睇下佢地覺唔覺得你地係一pair?問啦!唔問啦嘛!」

「你識咗我咁耐,我係一個點嘅人,你真係唔知咩?」

「我原本都以為我知呀,但你一次又一次呃我,一次又一次瞞住我同唔知邊個出街,我原本都以為我知呀…但結果呢?」

「咁你呢?你唔好同我講你係咁啱撞到我。我都覺得你好陌生呀!」

「你跟我走!」

我上前把她和那個仆街仔分開,並拉著穎妍的手想強行把她帶走。

「你放手呀!你整痛我喇!」

拉扯之間,另一隻手捉住了我的前臂。

「何必呢…?」仆街仔終於開腔。

「關你乜撚嘢事呀?」

「佢係我朋友,而我朋友而家俾你傷害緊,自然關我事。」仆街仔一面正氣理直氣壯地說。

「死開啲啦死狗公!唔好再搞我女朋友!」

「呢位兄台,我諗你誤會咗啲咩。我同佢確實係朋友,而今日亦確實係一班中學同學嘅聚會,只不過我同佢都早到咗,佢話想幫男朋友買張電腦櫈,我地先入嚟睇。」仆街仔有文有路有條有理地解釋,害我腦袋一時之間短路。

「咁你滿意啦?」穎妍補多一刀,讓我清醒過來。

清醒過後,才是更大的迷惘。

我、到、底、幹、了、些、什、麼?

「我…我…我…」我字都還未說完,穎妍已經扯著仆街仔的衣袖角離去。

留我在原地,承受著吃花生群眾的異樣目光。

是我做錯了?

是我做錯了?

是我做錯了。

由下午放學後跟蹤她開始,不,由我懷疑她,由我不相信她開始,已經是錯。

又或者,回到原點,由這段關係一開始,已經是錯。

「咦你做咩呀?腰骨痛呀?」兩個星期前,穎妍問我。

「係呀,你點知㗎?」

「因為我成日留意你囉!嘻嘻!」

「係咩?我都成日留意你㗎喎!點解我留意唔到你留意我嘅?」

「因為我留意你多過你留意我囉!」她說。

「咁我咪好著數?」

「係㗎!邊到痛呀?幫你撳撳喇!」

「尾龍骨上啲嗰度!」

「呢度?」她溫柔地用拇指壓下來。

「左啲…左啲!」

「呢度?」她雙指齊出,按中我的疼痛處。

「哎!kimoji!」

「喂!你叫得咁鬼衰我唔撳㗎喇!」

「咁真係好舒服呀嘛!」我說。

按摩這回事,女生的巧手實在會令快感昇華。

「我成日幫父親大人撳!」她說。

「鋼練嗰個?」

「無你咁好氣!今次又係打波整親呀?」

「唔係呀…我屋企張櫈有隻腳壞壞地,搞到坐得唔係太水平…」我說。

「打機打得多呀你!買返張人體工學㗎啦!」

「貴呀…」

兩星期前,我們有過這樣的對話。

而下個星期,是我的生日。

如今,生日未至,可是燭光已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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