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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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青春,大概就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生而拚命努力吧。

我誇下海口的「拿下金牌」,其實一點都不簡單。

畢竟我只是一個有做做運動的男生,和一眾參加學界的同學相比,實在差天共地。

要贏,就要有策略。

我在腦內回想一下學校歷年的陸運會最少人參加的項目,大概就是三千米長跑。

以炮灰一樣的時段塞著啦啦隊前的表演,讓各社啦啦隊能作最後準備。

就決定是你了。

距離陸運會還有一個星期時間,我開始隔天練一次跑的習慣。

三千米是唯一一項公開組的賽事,換言之我還要拚贏甲組的師兄。

話雖這樣說,但報三千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大家都不願意把體力浪費在這種地方,使得其他項目表現遜色。

會參加的大多是想試試自己有多長氣,或者像我一樣想以最簡單的方法拿個金牌爽爽。

為了繼續和心渝一起坐,這次我不能退讓。

轉眼間,來到陸運會。

「三千米最後召集。」會場內傳來廣播。

「有無信心先?」心渝站在我旁邊問。

她是藍社幹事,為三千米之後的啦啦隊表演作最後準備當中。

「無架,你係咪同我打氣?」我問。

「我地都唔同社!你黃社就去叫靜宜同你打氣啦!」

「嗯…」

缺少了心渝的肯定,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

「咁你去啦!」她說。

「嗯…」我簡單應一句便轉身前往報到。

站在起跑線上,能感受到胃部翻滾不停,心臟一下一下重擊著胸膛。

三千米的起跑點和看台相距得有點遠,我即使能發現心渝的身影,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沒差,她就在那裡。

「呠--」

氣槍嗚起,我展開不緩不疾的步速,跑在前領位置。

忽然之間,身後飆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越過了我。

原來是他媽的晉傑。

一開始便跑那麼快,不怕之後力歇嗎?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向上翹。

這是挑釁吧。

好的,你成功了。

我加快我的步速,和他一起拋離隊伍。

晉傑雖然性格衝動,但卻不是蠢人,他一開始便跑這麼快,代表他游刃有餘。

可惜,我也是有備而來。

跑著跑著,已經過了兩個圈,連同我和他,前領隊伍只剩六人。

我盤算著自己的氣量,消耗仍沒有很大,這樣下去我有信心最後一百來個爆發。

三個圈過去,前領隊伍還是那六人,看來都是些食飽飯沒事做走去跑步的人。

四個圈過去,餘下千四米的路程,有一位高年級的師兄開始變速,想藉此打亂我們的節奏。

我和晉傑不敢怠慢,緊緊貼上他,怎料他越放越快。

這樣下去,贏面便越來越少。

剎那之間我想到一個方法,原本在晉傑身後維持兩三個身位的我加速快放,越過了他並控制速度跑在他前方少許,用手勢示意他跟貼我。

我和他身高身形相差不大,我目前就跑在他前面為他擋風。

我雖然和他不熟,但卻清楚他的性格。

和我一樣想贏。

一個圈過後在同樣的地方,他果然「報恩」,跑在我的前頭。

我們以這種方法一邊交替一邊加快步伐,已經追到那個跑前面的師兄。

雖然有點勝之不武,但贏就是贏。

去到最後四百,我、晉傑和那位師兄已經放甩後方,換言之金銀銅將會由我們三位承包。

不過我目的只有金牌一個。

最後二百,我微微加一下速,跑在暫時第一的位置。

啦啦隊的整頓在三千米賽事差不多完結時完畢,跑了那麼久,耳邊終於傳來打氣聲。

各式各樣的口號響遍會場,什麼紅藍黃綠紫我都已經分不清。

我只知道,我跑在跑道上,前方並沒有人。

金牌在望了,只剩百五米了,要贏了…!!

可是,我不是故事的主角,當勝利在望的時候,我絆了一下,不至於跌倒,卻整個人失了平衡大大減速。

只淨最後一百…

晉傑和那位師兄都過了我,我用盡吃奶的力去追,差距也維持在十米左右。

心渝…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如此丟臉…

「黎淅言…加油!黎淅言…加油!」

是我幻聽?在混雜在一起的打氣聲當中,我聽到自己的名字。

不,不是幻聽,而是心渝帶領著一眾藍社的學弟學妹在為我打氣。

我把明天後天大後天的力氣也使出來,才終於追過了那位師兄,但晉傑已經越過終點線。

在我和晉傑合作的時候,劇本已經寫好了。

只不過,主角是他,不是我。

三千米賽事終結,我獲得第二名。

「你有無事?有無事?有無事?」心渝跑了過來終點線問我。

「哈哈,輸咗添…」

「我係問你有無事,唔係問你有無贏。」她語態認真地問我。

「無…無事…」

「有無扭親嗰啲呀?」她繼續關心我。

我卻覺得她此時此刻的關心,令我十分難受…

我輸了呀,用了些手段還是輸了呀…

你不要總是一直看似什麼都不要緊好不好…

告訴我你都不甘心好不好…

恥笑我這是報應好不好…

「得啦!啦啦隊開始喇,你去幫手啦!」我晦氣地說。

「黎淅言!呢次係第二次!」

在她轉身離開之後,我才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心渝只是來關心我呀,為什麼我卻要惡言相向?

我連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情緒。

頒獎後,啦啦隊的表演還未結束,我自己走回看台,獨自坐著,等待這一天結束。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發什麼小朋友脾氣呀我…

「喂黎同學,輸咗喎!」家樂走來揶揄我。

「係呀係呀…」

「不過估唔到,你都有同晉傑合作嘅一日,哈!」他續說。

「屌我不惜同佢合作都贏唔撚到呀!」

「你咁撚蠱惑,抵死啦!真係凳個師兄唔抵。」

「係喇知喇,死撚開啦!」

「佢地話陣間去打機喎!」

「是撚但去邊都好啦!」

「咁你繼續傷春悲秋啦!傷完好哄返你個心渝喇~」他指向看台下的通道處。

只見晉傑拿著他的金牌,和心渝搭話當中。

他們有說有笑,看得我火冒三丈。

然而…我又是她的誰?哪兒來生氣的資格。

說著說著之際,晉傑把那塊金牌掛了在心渝的頸上,完成了我腦海中一直描繪的畫面…

心痛的感覺難以言喻,混雜著不忿和憤慨…滿腔情緒無從發洩。

說白了,就是妒忌。

最令自己不甘心的是,我連這種妒忌的情緒,其實都沒有資格擁有。

因為她,從來都不屬於我。

我想讓她感受我的難受、我想讓她陪我一起難受,而不是向我表現出她那無私、而且對任何人都一樣的溫柔…

說到底,我只是想感覺到自己在她心目中,有些稍微特別於其他人的地位而已…

這種作繭自縛的想法,才是驅使我和她的關係停滯不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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