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這可真是超乎我想像的發展。
雖然很難理解,卻又不是不能理解。
因為兩人都喜歡,而自己又不能和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交往,所以才撮合自己喜歡的兩人。
這樣總比兩人之後各自認識其他人還好。
出奇地,我竟然有點明白ella的心態,能掌握自己喜歡對象的動向,會有莫大的安全感。
正如我現在所做的事一樣,一切都是由可悲的愛意而生。
還好把筱清請來了香港,才進一步踏進了ella的內心世界。
現在筱清和我已經是共犯,不管之後任務內容是什麼,只要不傷害到ella,她都會出於內疚感、責任感去完成。
「姊,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筱請對ella說。
「嗯,好的…謝謝你了,聽我說了那麼久…我舒服多了!」ella說。
「那就好,我還怕我起不了作用呢!」
「怎麼會!你也好好休息吧,我們找天見面再聊!」ella說。
「好的好的!」
無論如何,也算是踏出了計劃的一大步。
「唉,情是何物呢…」筱清掛斷和ella的對話後自言自語。
「你沒對象嗎?」我問。
「沒有呀~如果有的話我大概就不會來工作了吧…」她說。
「也是…」
「但是聽她這樣說總感覺好可怕哦…男生都這樣嘛?總會想方法去知道自己喜歡對象的事情?」
「我想…大概是要看有多喜歡吧…越是喜歡,就越是難以自控…」我說,這可是經驗之談,畢竟ella口中說的那位阿妍的ex就是我。
「好可怕哦…你也是這樣的嗎?」筱清一面傻氣地問我。
「大概吧…」
「那你知道怎樣看穿女生的謊話嗎?」
「可能吧…」
「告訴我告訴我!」
「其實要對對方有很仔細的觀察才能做到啦…要是你現在跟我撒謊我也看不出來啦…但是…」我說。
「但是什麼…?」
「但是像ella說的那位男生一樣,是有方法讓人露出破綻啦…」
「要怎樣?」
「像是開口的猜拳啦…如果現在我和你猜拳,在猜之前我跟你說你一定會出剪刀,十分十分肯定地告訴你我知道你一定會出剪刀,來…來試一把…」我說,並把手臂懸在半空示意筱清和我猜拳。
我出了揼,而她則出了剪。
「那又怎麼呢嗎?」筱清一面疑惑地問。
「如果你出剪刀,那我就贏了。如果你不出剪刀,我就能說是因為我事先告訴過你我看穿了,所以你不想輸才改變心意。」我說。
「我還是不太明白耶…」
「重點並不在於輸贏,而是在於掌握對方的心理。說謊亦同樣道理,先告訴對方我看穿了她的謊言,從而把真相逼出來。我事先知不知道那是一個謊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聽到我這樣說後而採取的行動。」我說。
「那…即是用謊言來揭破謊言囉…?」筱清說。
「嗯…也可以這樣說吧…」
不…確實是這樣,但我不太願意全盤承認…
「那…為什麼最初要懷疑呢?」
聽到筱清這樣問,我無言以對。
為什麼要懷疑?
那麼,我不懷疑就代表謊言不存在嗎?
我懷疑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我怕她欺騙我和其他男生約會?
因為我對這段關係沒信心?
因為我對穎妍沒信心?
因為穎妍對我沒信心?
「夜啦,你先休息吧,加班費我明天算一算再加進月薪。謝啦~」我迴避筱清的問題,準備離開。
「如果一段關係要那麼多心計,真的好難哦…」
「別想太多啦,明天還有事要做呢!」我拍拍筱清的頭說。
「好吧…老闆也早點休息吧!」
「嗯,晚安。」
回家路上,思緒亂作一團。
不論是ella的話還是筱清的話,都叫我煩擾非常。
穎妍拒絕了那個追求她的阿ken,是因為我嗎?
可是從ella口中引述穎妍的話,看來她仍然很討厭我…
懷疑…真的有錯嗎?
把自己蒙在鼓裡,就會比較幸福?
我不過是認為一段關係中不應有隱瞞而已…錯的不是撒謊的人嗎?
可是,筱清說得對…用謊言來揭破謊言的我,又有什麼資格怪責穎妍…?
而且,她從來都沒有對我不忠誠…
只是我,一次又一次懷疑,一次又一次質問…
才導致今天的局面…
回到家中,把今天所獲得的資訊一併整理一下。
第一個重點,是穎妍沒有接受阿ken的追求,而且拒絕的態度明確,然而原因是否真的如ella所覆述,只是不想拍拖呢?這點有待進一步考究。
第二個重點,ella是個bi-sexual,既喜歡阿ken又喜歡穎妍,鑑於認清自己兩者都得不到,所以想把他們撮合在一起,至於日後ella行動的方向,需要筱清再加以探究。
第三個重點,ella現在是否已經把筱清放在可以交心的位置?還是因為對方是半個陌生人而一時衝動在半個晚上暢所欲言?這需要謹慎地再作出試探,一定要避免ella因為說出了自己的秘密而感到羞恥從而疏遠迴避筱清。
第四個重點,阿ken會否就此放棄?據ella所說,穎妍拒絕阿ken之後,他們再搞集體活動的可能性變到相當相當低,那我應該如何安排筱清去認識穎妍?
我必需要把每一步都計算得準確…不然的話,別說藉ella來讓筱清認識穎妍了,稍有不慎可能連ella這棵費盡心血栽種的大樹都要倒塌。
整個計劃之中不安定的因素實在太多,由其是穎妍,到底她是怎麼想的?她對阿ken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對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因為喜歡,我似乎喪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在心底暗處仍然在盼望她對我有不捨、有留戀…
儘管我知道這妄想有多麼的不切實際。
在我們交往了一年半之後,話題開始變少,我仍然很愛很愛她,可是我從她身上感到的愛好像變少。
熱戀期的時候,沒話題也能相偎依地坐在長椅上餵蚊,捨不得離開。
後來,那張長椅連坐都不會坐。
「好熱呀…返屋企喇!」
「坐陣啦…」我苦苦哀求。
「唔啦…又多蚊…乖啦,返到去傾電話啦最多!」
「咁好啦…」
然後回到家就只有一個訊息,說很累,先睡。
我對她說聲晚安,然後整夜靜稍稍地開著那個對話框,觀望。
由十二點說的晚安,到一點看見她在線上,然後一點半,然後兩點。
我又能怎樣呢?
「你同邊個傾偈?」
「又話瞓?又話攰?」
「你係咪已經唔鍾意我?」
沒有一句問得出來。
她總能找到藉口,我又何必自討苦吃。
而且,比起答案,我更害怕失去她。
你能想像嗎?
一直明知被瞞騙卻又一直不得不忍受的那種痛苦。
明明愛,明明很愛很愛,明明每分每秒也想見面,每分每秒也想膩著她不放,卻要為了配合她,而裝作自己不要緊。
當雙方的愛不均衡,而其中一方超出太多太多時,傾側的天秤總會壓垮另一方。
有一次,穎妍告訴我她和同學聚會。
又一次同學聚會。
距離上一次揭穿她撒謊沒過了多久,她又訛稱一次同學聚會。
這次我不揭破,因為怕萬一是真的,會讓我們的關係跌至冰點。
我選擇了跟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