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計劃總係趕唔上變化，去到旅程嘅最後一日，我依然係做唔到決定。
或者佢所俾出嚟嘅SIGNAL已經足夠多，足夠令我粉身碎骨，不顧一切世俗眼光、道德枷鎖去追求。
咁點解我仲猶豫不決？
我撚知咩……
有啲事，唔係咁簡單。
飛機起飛，然後降落。
所有事都有一個終點，有起飛，就自然有降落。
我怕。
我怕。
我怕我唔適合做KATHY嘅目的地。
我怕自己對佢嘅愛唔夠多。
我怕KATHY會受世人嘅指責。
我通通都怕。
就如太宰治曾經喺人間失格入面講過，「懦夫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也會受傷」……
我正正就係呢種心態。
仲有，我怕輸。
由細到大，我都係好怕輸嘅一個人。
每一次輸，我都會俾一個藉口自己，作為一個心靈安慰。
咩未盡力呀，咩唔係我專長呀，咩狀態唔好呀，諸如此類，都係用嚟令自己唔好太過難受。
但當我一認真，我就好怕會輸。
我怕輸俾KATHY嘅男朋友。
可能KATHY對我有好感，但唔代表佢會放棄佢男朋友而揀我。
越係重視嘅戰役，就越係怕踏出一步去迎戰。
我諗，放棄畫畫嘅其中一個原因，可能都係因為怕。
如果你問我畫畫重要啲定KATHY重要啲，一定係KATHY。
我可以因為怕而輕鬆放棄畫畫，但我做唔到因為怕而果斷放棄KATHY。
我自私，我知道。
我想佔有佢，我想完完全全擁有佢。
我想同佢一齊，行埋呢世剩低嘅時間。
但我怕，怕呢份愛會去到終結嘅一日，然後KATHY又同第二個男仔喺山頂講嗰番說話……
我怕。
呢份怯懦無隨時間而流走，反而逐漸俱增……
聽日，又要返工見到佢。
但我仲未做到決定。
從來都無諗過，返工嘅路會係咁漫長。
期待同忐忑不斷碰撞，因為唔知道KATHY會用一個咩反應，咩定位嚟面對我。
或者，佢會當嗰日係發咗一場夢。
一場短暫脫離世俗，暫時令心靈自由嘅夢。
從認識佢開始，時間己經靜靜雞咁向前推移，天氣亦慢慢步入初秋。
仲夏，同佢擦肩而過之後迅速倒退。
可能未來嘅每一年，都無辦法帶嚟今年夏天嘅心動同感動；
可能未來嘅每一年，我都要活喺同KATHY最近又最遠嘅距離之中……
我吸一啖初秋嘅空氣，填入肺部嘅，係空虛。
明明這麼近，但偏偏那麼遠。
各種各樣嘅時差，將我地縛住喺14CM嘅距離入面。
我係幾咁希望，呢個距離終有一日會變成負數。
唉。
「做咩唉聲嘆氣呀？」
喺我等緊笠嘅時候身後有把聲傳嚟。
呢把聲，已經刻記咗喺我靈魂深處，就算過多五十年，佢嘅聲線因為年月而轉變，我都會辨認到出嚟。
無錯，就係KATHY。
KATHY仲未轉成秋裝，今日著住T恤牛仔褲。
我覺得，18-25歲嘅女仔，最具殺傷力嘅裝束就係T恤牛仔褲。
呢段時期，青春無敵，點解要扮成一個有魅力嘅成熟女性呢？
KATHY有意無意地，喺今日作出咗我最鍾意嘅打扮。
唔通連個天，都要佢勾引我？
「無……無呀……」
「又講大話！」
「真係無喎！」
「車！你以為瞞得到我咩？」
「有囉！」
「咁你仲唔講嚟聽吓？」
「丫，lift到～」
我又迴避咗問題。
雖然KATHY無好似之前咁對我不瞅不睬，但唔知點解有少少感覺，覺得佢又返咗去將我看待成「同性」嘅階段……
戀愛真係一門咁高深嘅學問咩？
lift入面嘅氣氛好奇怪，明明係返工時間，但咁啱又真係得我同佢同笠。
可能得我地公司唔使打卡，所以唔準時九點返到都無咩問題。
「喂，手信呢？」KATHY問我。
我伸咗隻手出去俾佢，問佢：「你信唔信？」
佢一嘢打落嚟我隻手到講：「白痴。」
但我瞄到佢偷偷嘴笑。
雖然我隻手好撚痛，但佢似乎不而為然。
我實在唔明白，佢明明係用隻手嚟打我隻手，點解會係我覺得痛而佢好似無事咁？
唔係應該大家一樣咁痛咩？
「你唔信就無架喇～」我講。
「咁有咩先？」
「你信唔信先？」
「信囉。」
之後我再伸多次隻手出嚟。
連我都覺得自己好白痴。
其實我算唔算FLIRT緊佢？
我諗應該算，不過我已經唔FUCKING CARE啲世俗眼光，道德觀念……通通同我去食屎！
就算唔可以同佢有結果都好，我都只係在乎呢一刻，呢一秒鐘，KATHY可以因為我而笑。
我肯定呢個世人有無價寶，無論幾多錢都買唔到，嗰樣就係自己心愛嘅人因為自己而笑嘅一剎那。
不過玩還玩，都要拎返啲實際嘅手信出嚟送俾KATHY。
喺台灣嘅大部份時間，我都係諗緊到底買咩返嚟俾KATHY食好，因為我想見到佢因為食物而興奮嘅樣，所以最後買咗六七樣食物返嚟。
咩牛軋餅呀鐵蛋呀肉干呀花生呀鳳梨酥呀，諸如此類嘅嘢我通通都買晒。
為嘅就係博紅顏一笑。
KATHY望住一堆零食嘅反應基本上都符合我預期，雙眼發光嘅佢露出小朋友嘅笑容，令我非常想搣佢塊面，摸摸佢個頭。
隻手提高咗半吋，又再放低返。
我仲係無資格咁做。
「你想食肥我咩！」
「吓？咁收返囉！」我伸出手作勢要拎返走啲零食。
「縮手！」佢又一嘢啪落我隻手到，乜佢隻手唔痛嘅咩？
「你隻手唔痛嘅咩？咁大力打我。」我問。
「痛架，但我打你我開心丫嘛！」
咁你繼續打啦！！！瘋狂打啦！！！
咳咳……我並無M屬性，只係想佢開心者……
「但你痛嘅話我唔開心喎！」我已經口花到連自己都唔相信。
「邊個理你開唔開心啫。」佢擰開面講。
「開會喇！」隔咗三萬幾字之後，老細再一次喺呢個故事登場，個作用就係打斷我同KATHY嘅對話。
「今晚再傾～」KATHY連忙收拾好檯頭嘅零食，之後匆匆入房開會。
我又可以隔住塊玻璃瘋狂望佢……然後沉醉喺幻想入面。
真係幸福……
咪住先，佢話今晚再傾，唔通，佢想約我食飯？
唔通，佢已經同咗佢男朋友講分手，準備投入我嘅懷抱？
唔通，佢真係鍾意咗我？
毒撚嘅幻想真係好恐怖……
喺房入面，佢地一TEAM人度緊橋。
喺房出面，我一個人坐住欣賞KATHY。
唔知大家有冇試過預到一啲人，第一眼望落明明唔靚，但之後望耐咗，反而越嚟越順眼。
我以前中學都識咁樣嘅朋友，初頭識佢甚至覺得佢有啲醜，但時間耐咗之後，反而覺得好順眼。
KATHY唔係以上所講嘅呢種人，佢係嗰種第一眼望落已經好靚，之後仲要越睇越靚嘅人。
我實在諗唔通，假若佢會鍾意我，個原因會係咩。
我只係一條小毒撚，又窮又無用。
講起窮呢個問題，令我諗返起一次同屋企人吵到好勁。
我之前都提及過，我有一個搵到錢嘅家姐，所以我先可以放任咁做呢份HEA工。
不過，我放任自己，唔代表屋企人放任我。
有一次，我老豆話我家用俾得少，但按比率嚟講，我已經係俾得多過我家姐，只不過係我份糧低過佢好多啫……
之後佢就講咗啲好踐踏我尊嚴嘅說話。
點解要講到好似養兒防老咁？點解要為咗嗰少少錢，嚟踐踏我尊嚴？
我只係想過我自己想過嘅人生，點解咁又得罪你？
越諗就越嬲。
當然，我無同KATHY提及過呢件事，因為我唔想我嘅負面情緒會影響到佢。
我剩係想同佢分享我嘅開心，雖然唔開心都想同佢分享，不過現階段，都係不了。
當我唔開心嘅時候，只要望一望佢，就算咩壞心情都會轉好。
房入面嘅佢，時而苦惱，時而皺住眉頭，時而傻笑，時而打喊露……
佢每一個表情，我都珍而重之咁收喺腦海深處。
「不如今晚一齊食飯？」我鼓起勇氣SEND呢個WHATSAPP俾佢。
佢開完會出嚟嘅時候，打開電話，面露微笑咁快速鍵入：「我一早預咗同你食啦，你買咗咁多嘢俾我，今餐我請！」
幸福，係唔係就係咁嘅感覺？
唔記得邊套戲講過，幸福，就好似一個玻璃球咁，望落好靚，只不過，當你去捉緊嘅時候，就會被玻璃刺到成手都係傷。
我諗，曖昧都係同樣一回事。
曖昧很美，美在大家都唔願意去戳破。
你暪我暪、你猜我猜……
喺呢種揣摩對方發出SIGNAL嘅過程入面，大家都好享受，同時亦好害怕。
害怕失去呢種忐忑嘅感覺，害怕失去一種期待嘅感覺。
曖昧很美，美在雙方都唔知到對方嘅心意，先能夠喺各自喺自己世界入面擁抱幻想。
我唔知KATHY係唔係同我一樣，我亦都唔願意去拆穿。
佢同我接近過，遠離過，迴避過，然後再次接近，回到原點。
我奢侈地盼望呢一刻我眼中嘅佢，唔再係「同性」，而係作為一個異性，累積佢對我嘅好感。
我深深咁吸一啖得閒嘅空氣，等待放工嘅時候來臨，迎接同KATHY嘅麻甩聚餐。
雖然大排檔無蠟燭，披住餐檯嘅，亦唔係咩典雅檯布，只係一個垃圾膠袋，但對於我嚟講，無地方比嗰張圓周219.8CM嘅檯更加浪漫。
「SORRY呀，我今晚突然有急事，聽晚先補數(雙手合十EMOJI)」KATHY WHATSAPP我。
越想捉緊幸福，就越容易受傷……
嗰晚我喺床上面輾轉反側，沉思KATHY同佢男朋友扑嘢時候嘅動作……
越諗，就越係輾轉；
越諗，就越係反側。
喺思念同胡思亂想膨脹到極點之際，我開咗套桃谷繪里香嚟J。
咁多個AV女優入面，只有佢有少少及得上KATHY嘅美貌。
當然KATHY身材仲要好過桃谷。
有時真係覺得個天好唔公平，桃谷呢啲質素嘅女，如果喺香港出世，已經受盡萬千寵愛，裙下厹由尖沙咀排到灣仔，填埋個海都排唔晒啦，但偏偏出生喺日本，只能夠擔任AV女優一職，造福更多世人……
真係好唏噓。
以佢嘅質素，去選吓港姐，之後俾老細睇中，一晚一千萬我諗都有人開。
偏偏，佢選擇無私奉獻佢嘅肉體。
我嘅靈魂跳入屏幕同佢嘅肉體交纏喺一齊，喺空虛之間尋找慰藉。
偏偏，呢個時候，電話傳嚟震動。
「KATHY傳來一張照片。」NOTIFICATION嘅顯示係咁。
我馬上著返條褲，用0.5秒過濾一吓啱先嘅幻想、洗滌一吓自己心靈……
打開WHATSAPP，見到嘅係佢同埋另一個女仔喺海旁嘅自拍相。
「？」我輸入。
「我今晚陪佢呀！佢有心事，喊到痴線！對眼仲腫架哈哈！」
「佢唔介意你SEND張咁醜樣嘅相過嚟俾我睇咩？」
「我問過佢啦～」
KATHY真係好似識睇穿我個心咁，就連我因為唔開心而匿埋喺屋企打飛機，佢都好似一清二楚咁，走嚟主動撥開我天空嘅霧霾。
不過，就算今晚唔係，咁聽晚呢？後晚呢？大後晚呢？
只要一日KATHY唔屬於我，我一日都會俾煩擾拉扯住。
雖然當下，我真係鬆咗一口氣。
唔知幾時開始，我一直都迴避佢同佢男朋友嘅話題，佢無再講，我亦都無再問。
喺我假想嘅空間入面，我越嚟越當佢男朋友係一個唔存在嘅存在。
只有咁樣，我先可以跨過嗰段最近又最遠嘅14CM距離。
「咁我地餐飯，幾時食返？」我唔知哪兒來的勇氣問出呢一句。
以往同KATHY去食飯，多數都係即興。
我咁主動約佢，少之有少。
懷住忐忑又緊張又期待嘅心情，將全身注意力集中喺電話屏幕，期待「輸入中」三個字。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我等到個MOON變暗，我再撳返光，再變暗，再撳返光，都仲維持喺兩個灰TIC。
正當我心灰意冷，開始諗佢其實係唔係諗緊點樣拒絕我之際（你懂的，依家電話唔使撳入去WHATSAPP對話匣子入面都睇到個訊息），佢回覆：「聽晚～」
我頓時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
我再問：「咁後晚得唔得？」
「OK呀～」今次秒回。
其實我並唔係聽晚唔得閒所以問佢後晚得唔得，而係我想知佢夜晚有冇約到佢男朋友。
知多一個夜晚，個心好似會舒服一啲咁。
縱然我唔知道大後晚，大大後晚，大大大後晚會發生嘅事。
我都寧願製造多一晚嘅幻想……幻想佢已經同男朋友分手，等緊我進攻。
縱然係奢想，但奢想卻係我賴以為生嘅食糧。
「咁即係聽晚定後晚呀？」KATHY問。
「兩晚我都想同你食，得唔得？」
「你要我請你食兩餐飯？」
「兩餐都可以我請，但我兩晚都想同你食。」我重覆。
「一人一餐啦！」
「之係OK？」
「OK呀！反正我屋企都無人煮飯～係喎！你要唔要去我嫲嫲到食？」
為免大家唔記得，提提大家KATHY有兩頭住家，一面係同老豆老母，一面係同嫲嫲。
簡單啲嚟講，佢係提議：見家長。
對唔住，我諗得太多。
「咁突然！？」我回覆。
「無呀，睇你想唔想咋。」
「你想？」
「無呀，你知啦，我爹地媽咪成日都唔喺屋企，我係大個咗先多咗住喺佢地嗰面，當係一個人住咁，但有時都會返去嫲嫲到食飯，我諗住如果你OK嘅話，我可以陪吓佢之嘛。」KATHY傳嚟錄音，睇嚟係因為太長佢唔想打。
「你嗰面咁靜嘅？返咗去拿？」
「係呀，今晚上佢度陪佢呀～你仲未答我問題喎！」
「無話唔得嘅。」我答。
內心充滿住不安，同疑惑。
好地地，點解要帶我去佢嫲嫲到食飯？
今日唔陪，咪聽日陪，點解要揀同我食飯嗰日陪？
我真係越嚟越估唔到KATHY嘅思想方法。
當我捉摸唔到佢嘅行為模式嘅時候，我就會非常困擾。
我明白，困擾嘅來源係我濃濃嘅佔有慾……
我想知道佢嘅一切想法、行蹤、行為模式……
但明明，佢從來都唔屬於我，我就已經莫名奇妙地無限擴大對佢嘅佔有慾。
係愛呀……
「咁如果去你嫲嫲到食，你就當請咗我一餐？」我問。
「梗係唔係啦！再請又點話！菇寒鬼(鬼臉EMOJI)！」
「記唔記得我嗰次講過，話煮嘢俾你食？」我無啦啦舊事重提。
「哇！咁耐你都仲記得？」
我對你講過嘅每一句說話都記得。
「不如就後日？」
「好呀！咁聽晚你陪我去同嫲嫲食飯，後日再嚟我屋企煮飯俾我食啦！」
呢個新婚夫婦式嘅展開，直情令我深受到熱盪盪嘅血液喺體內流動，雖然我明知，係我想得太多。
「定係上你到？」KATHY追問一句。
「都係你到啦，我老母……你知啦，老人家……會煩住你。」
「好呀～聽日見～」
最怕聽日你又殺第二個姊妹出嚟有心事咋我……
當我發覺，我連佢身邊嘅同性朋友都開始妒忌嘅時候，我就知道，我離表白嘅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