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情侶之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進睡之後，再張開眼的時候看著對方正在仔細地端詳著自己。
這亦正正是fiona現在在做的事。
「瞓醒嗱？」她問，口裡傳來清新的氣息。
代表她比我早起得多，並已經梳洗過。
我睡眼惺忪地點點頭，順手摸摸她的頭髮，感受她在我眼前的真實感。
「起身刷牙洗面，我地去泰國好唔好？」fiona說。
「咁突然？」
「反正你都無嘢做㗎啦。」
「又真…但我呢排使錢使得有啲多。」畢竟筱清的人工以及她住宿的開支每個月都在扣著我的積蓄。
即使之前陪伴fiona的日子確實是賺了不少，但穎妍那邊的計劃是以年來計算去進行的，加上每個月的車位租金和家用，我的戶口結餘著實有點壓力。
「我俾…」她衝口而出之後欲言又止。
「傻豬，話咗唔再講錢㗎嘛。」
「你仲有冇去阿ling到？」fiona問我。
阿ling是她之前轉介給我的客人。
「無啦，自從同你斷咗聯絡之後，我就cut晒其他job。」我說。
「點解？」
「因為唔想。到我問返你，點解你嗰陣要介紹我俾其他客？」我問。
這個問題困擾我多時，半年之前的fiona雖然有點難以捉摸，讓我不太搞得清楚她的心意如何，但現在我確實她是對我有感覺的，然而為何有感覺，卻要和其他人分享我呢？
「唔…真係要答？」她問。
「我想知道。」我說。
「因為…唔…有啲怕羞添…因為我…嗰陣開始鍾意你。」她說。
「咁點解…？」我話說到不半之後彷彿知道背後的原因。
「我想分返清你嘅身份。同你相處，明知道句句都係假，明知你嘅溫柔體貼、甜言蜜語、細心好意全部都係假，但我又偏偏忍唔住當成真…我要分返清楚虛構同現實，咁樣係其中一個方法…」她說。
「所以，你先俾返買衫啲錢我？」
「嗯…因為，所有嘢都假得太真…」fiona表情落幕地說。
「我唔敢講由始至於全部所有都係真…但至少，而家呢一刻係。」我說。
同樣地，半年前我也是因為區分不到真假而沒再找她。
「咁已經好夠。」她笑著吻了下來。
「俾啲時間我，處理好啲事之後再陪你。」
離開fiona的大宅，心裡泛起一絲絲的甜。
一直以來我們都踩在真和假的界線之間，被拉扯得心力交瘁，現在撇開了金錢的枷鎖，反而讓心靈更自在舒暢。
我終於知道nana並不只是在空虛寂寞的時候才需要我，而是當沒有我的時候她也會空虛寂寞。
這不禁讓我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即使她心裡還在她丈夫的影子，即使我也仍然心繫穎妍。
但那又何妨呢？
接下來，我只需要順利讓穎妍住進我的「員工宿舍」，監聽著她的生活，破壞她每一段可能發展的情侶關係，我就能安心地陪著fiona。
回到家中，我馬上找筱清跟進一下工作進度，之前我拜託她找一個短期合租的女生，然後利用那女生的入住來一次house warming party，以消除穎妍對筱清所居住的單位的質疑。
「進展如何？」我問。
「找到想要合租的女生了，但開價比較低…」筱清回覆。
「是短期的嗎？」
「她說大概住半年至一年。」
「想搬出來住的原因是？」
「和家裡吵架。」
「年齡？」我問。
「二十四，職業是會計師。」
「好哦，就她吧。」我說。
我評估著這個想租住我宿舍的女生，年齡方面絕對符合要求，雖然半年至一年的居住期比較長，但搬出來的原因竟然是和家裡吵架，這種一時生氣導致的衝動頂多維持一個月吧，理想的話她很快就會搬走了。
「不用和她簽約了，叫她直接付一個月租金吧。」我說。
不簽約雖然有遇上租霸的風險，但她礙於自己職業應該不會做出這樣不智的行為，沒有合約束縛她隨時可以離開，畢竟只是和家裡吵吵架而已。
權衡各方面因素之後，這樣是最好的決定。
「那之後是邀請ella和阿妍來house warming嗎？」筱清問。
「對！」
如此這般，不但可以順利讓穎妍參觀到我精心佈置的單位，而且亦能消除她對於這個單位是為她而設的戒心。
我亦很巧妙地藏在幕後，一步步地推動著她住進來。
只要她仍然有搬出來的念頭，和筱清合租一個單位絕對是最理想的選擇。
她和筱清的關係剛好在不陌生又不熟悉之間，太過熟悉的人合租反而會不自在和尷尬，完全陌生的人又會引起警惕，由我從台灣找筱清來時，即使並不是每步都下得那麼精準，但和計算之中的結果亦沒有太大偏差。
其實，以另一個角度來看，我也許和ella的心態如出一徹。
我們都認清到自己不可能擁有對方，卻都想在這情況下極其量地滿足自己的佔有慾。
像小孩子一樣，即使是玩膩了的玩具也不想他人觸碰。
穎妍是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只有我，擁有資格接近。
筱清現在基本上進入了全自動模式，好讓她身上減少我的影子，亦好讓我多點時間陪fiona。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fiona現在和她丈夫的關係如何，亦不知道我和她的關係要怎麼定義。
不再是僱主和員工，不再是僱客和服務員，但，也並不是情侶。
無名無份才更加自得自在。
問題又來了，我到底喜歡fiona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欺騙自己了。
喜歡，也許從第一次接觸她就喜歡了。
我想大概沒有一個男性能抗拒她的魅力，如同沒有一個小孩子能抗拒富豪雪糕一樣。
和她相處，像被搖籃曲所懷抱著一樣，我只知道沉睡、只知道沉醉。
可是，一直以來，礙於那個金額，以至我不好承認也不敢承認，害怕在那段關係之中處於下風。
然而，我是喜歡她的，儘管喜歡的程度遠遠及不上喜歡穎妍，卻遠超sophia。
和穎妍相處、相愛，使我變得不像自己，想把她的一切都掌控，想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按著我期望的進行，那份愛就連自己都承受不起來。
後來認識sophia，一個天真瀾漫純樸無暇的小白兔，和她相處我只能遵從自己的本能，享受被愛，享受視覺上的盛宴，享受她甘願交付的肌膚之親。然而這不是愛，只是慾望。
和fiona相處，恰到好處在兩者之間，喜歡，但不夠愛，而且亦沒需要全心全意粉身碎骨地去愛，因為她有老公，我永遠能保留一線。
用連登的說話來形容，fiona是老婆，穎妍是女朋友，sophia是sp，大概是這樣。
可惜，我並未賤格到要糟蹋sophia，她好到我不捨得再見她，而fiona則已經有了老公，穎妍則一早和我分了手。
我的人生沒可能圓滿，但這並不妨礙我對圓滿的追求。
我享受當fiona沒名份的那個他，同時希望堅守自己作為穎妍最後一位男朋友的身份，這是我最渴望的小團圓。
而這個宏願，快將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