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到我死之前嗰日,我都仲寫緊嗰本日記。」我對雁婷說。
「好可惜呀…」
「我原本打算,寫完本日記就同佢表白,我想同佢講,無論過咗幾耐,我嘅心意都係唔會變…最後只係完成咗大半本。」
「你又係死蠢嘅,一頁寫一篇唔得嘅?」雁婷說。
「咁又唔係真係日日都咁多嘢寫呀嘛…如果我表白嗰陣送俾佢嘅,係一本空白地方多過字嘅日記,咁都唔夠誠意啦。」我說。
「都係嘅…咁之後你打算點?」她問我。
「我都唔知…但無論如何,我都打算元旦去一去塔門,始終都係未死之前約定咗嘅日子。」
「係喎,你仲未同我講你地去露營嘅事!」雁婷好奇地看著我。
「夜喇,瞓先啦。聽日再講。」
明天便是二零一四年的平安夜,再過一天便是心渝生日…
中五那年我在南丫島為她送上驚喜,中六那年她和家人去了旅行,我送了一隻手錶給她,至於中七那年呢…
「話咁快七年喇…」心渝依然在我旁邊的位置說。
「嚟緊聖誕節,你有無約人?」我問。
「咦,你想約我呀?」
「無,我諗住如果你無人約,我可以陪你之嘛~」
「使鬼你陪,我大把節目!」她說。
「咁如果係我想陪你呢?」
「哼,我考慮下。」
明天開始便是學校的聖誕節假期,作為應屆高考生的我們其實有點忙,但我還是想約心渝去一個地方。
「廿四號夜晚七點,我喺時代廣場等你。」
「喂喂,我仲未應承喎!」
「我點都會等。」
無論如何,我也想和她分享一件事。
二十四號當晚,心渝遲了十分鐘才出現。
「你又知我一定會嚟…?」她問。
「唔知架,而家咪證明我無等錯。」
「如果我一直唔出現,你會等我幾耐?」
「一直等。」我說。
「真係?」
「傻啦點會。你唔嚟我梗係會打電話俾你問下咩事。」我笑笑說。
「等我仲開心咗一陣。」
「而家見到我唔開心咩?」
「唔話你知。點呀,想帶我去邊呀?」
「食完飯,睇場戲?」我提議,其實一早買好了門票。
「好呀,我咁啱有套戲想睇,但唔知仲買唔買到飛,話晒都平安夜。」心渝說。
我事先準備好的門票,當然會和心渝想看的電影一致。
鄰座就有鄰座的好,平時聊天的時間多的是,總會有機會聊到電影這話題。
「係咪呢套?」我拿出兩張戲票。
「係呀!你咁都記得?」心渝驚訝到睜大眼晴。
「你講過嘅我都記得。」我淡然地說。
因為我想帶她去的地方,就是電影院。
那個晚上我和心渝一起吃晚飯、看電影,做盡一對情侶約會時的節目。
即使我知道我無名無份,不過這份回憶亦已經足夠我永久保存。
「我想做一個導演。」在電影院走出來後,我對心渝說。
「導演?」心渝呆呆地看著我,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係呀,拍電影嗰啲導演。」
「係幾時開始有呢個諗法?」心渝問我。
「好耐喇,你記唔記得form 4嗰陣我地編嗰個劇本?其實係嗰陣開始我發覺自己對呢方面有興趣,但一直都無決心,所以一直無同你講。」
「咁而家呢?係咩令你有決心?」
「因為你鍾意睇戲。」我說,這當然亦是其中一個原因。
「呢度香港喎…唔容易喎…」
「係呀,所以,我覺得要同你講。」我說。
因為將來可能成為乞丐的我需要靠你來養。
「點解?」
「因為jupas要揀科啦嘛,我想同你讀同一間大學,所以睇你對嗰間u其他科有無興趣。」
「我其實仲未有決定…應該會揀傳理,但都唔易入。」心渝說。
「你得嘅!係嘅話我地嚟緊三年又繼續係同學喇!」我有點興奮。
因為我實在半天都不想離開她的身邊。
「入到先算啦,不過無論點,我都會支持你!」心渝鼓勵我。
我最需要她的鼓勵。
創意工業和學習不同,嚴格上來說不是靠努力就能有所成就…
「我想,同你分享我嘅夢想…所以帶咗你嚟電影院。」我說。
「嗯,咁我等睇你第時套戲嘅優先場架喇!」
「咁你呢?你第時想做啲咩?不如做我嘅演員?」我開玩笑地說。
「乜鬼嘢演員呀!做戲你搵詩雨啦,我都唔識!」
「傻啦,我點捨得放你上大銀幕俾全港人分享你個靚樣,哈哈!」我說。
「你係幾時變到咁口花架?」心渝裝作一面疑惑的樣子問。
「識咗你之後?」我裝作沉思地說。
「唔係囉!定係芷若轉校嚟咗我地班之後呢?」心渝雙手合十後撓,向前走了兩步。
芷若是中六轉校來我們班的同學,長得很嫵媚的一個女生。
「梗係唔係啦!」我連忙澄清。
「我剩係對你先會講呢啲嘢。」我再補充。
「係、咩?」心渝逐隻字吐出來。
我真的很想從後攬著她的腰,對她說全世界我只愛你一人。
可以嗎?
我可以這樣任性嗎?
「你點樣證明?」她問我。
「我…我…」我語塞。
「玩你咋,差唔多倒數喇,過去啦!」
「十、九、八、七…二、一、零!」
「生日快樂。」我說。
「禮物呢?」她伸出手來。
我拍下她的掌心,然後捉著她的手整整五秒。
大概是五秒吧,也許更短?也許更長?
「禮物係送隻太陽之手暖住你。」
數秒過後我才慌忙縮手。
我和她在一時之間都漲紅了臉,說不出半句話。
「我嘅意思係,當你日後嘅人生有咩需要,我都會向你伸出援手,係一張無使用次數限制嘅差遣券。」我打圓場。
「嗯…」她依舊低著頭沒說話。
「其實我真係無準備禮物…本身剩係諗住同你分享我嘅夢想…」
「我講下之嘛,你平時都送唔少嘢俾我啦,哈哈。」心渝說。
「咁你呢?你仲未答我,你第時諗住做咩?」我問。
「um…記者?可能係記者,或者電台dj?」她說。
「收音機仲有人聽嘅咩?」我問。
「無人聽咪啱囉!我想點講都得,哈哈!」
「咁到時記得叫我聽,我做你唯一嘅聽眾。」我說。
「你而家都係我唯一嘅聽眾。」
「嗯?」
「無,無嘢,夜喇,食完糖水返去?」
「好呀。」
「今次我請你啦。」她說。
「點解?你生日喎今日!」平時我們一向都是aa制,而對方生日的時候就由對方請。
「因為,我想多謝你。」
「多謝我啲咩?」
「唔話你知!」她說。
心渝總是這樣,去到這種關頭便不會再說下去。
我也習以為常,可是,心還是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