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考試終於完結，說實話，這次的試卷比平時的更難，畢竟是模擬試…
但我和心渝基本上猜對了很多重點範圍，在這部分上我相信其他同學都表現得不錯。
「你覺得今次考成點？」心渝問我。
「好難講…」
「唔樂觀？」
「五五波啦我會覺得…」
「嗯…」
「你盡咗力架喇！」我說。
「就係因為盡咗力…」她顯得很擔憂的樣子。
「無問題嘅！我為咗你份禮物，今次博晒命架！」我說。
「真係？」
「嗯！所以，一定無問題！」
「我信你架喇！」
「當然！咁…可唔可以透露下係咩嘢？」
「係、秘、密！」
「懶神秘！」
不經不覺，來到公佈結果的那天。
為了影響同學的上課情緒，校方故意在放學前才的班主任時段才宣布。
在宣布之前的一整天，心渝都沒有笑過。
鄰座的我當然知道理由，因為她有好幾科的成績都稍稍下滑。
尤其是會計，錯了一大題。
會計這科目基本上是一子錯全盤皆落索，她看漏了題目中的一個陷阱，入錯了數。
如果因此而落敗，她一定會把責任怪在自己身上…
最後宣布結果，我們以些微之差落敗。
真的只差一點點。
放學後，心渝呆呆坐在座位上。
我就知道會這樣…
其實全班的成績都進步了，都多得她的號召和熱情而進步了…
為什麼她要這樣責怪自己呢…
「咁…我返去先喇…」我不想打擾她，提出先行離開。
「唔好走…」她用手拉著我的衣角。
「哦…」我卻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說話來。
過了整整一小時，其他同學都已經離去。
整個課室只剩我和她。
吊扇依依啞啞地搖曳著，我們沉默著。
又過了一小時，日落的餘暉灑滿了課室，我們仍然沉默著。
沉默在此時此刻再不是我們的默契，而是所有安慰話語的替代品。
「返去嚕？」她強行向我微笑一下，然後這樣說。
「嗯…」
「好可惜呀，咁就送唔到份禮物俾你喇！」
「嗯…」我知道她在硬撐。
「唔緊要啦，都盡咗力…」
「就係盡咗力所以先想贏！」我說。
「咁，都無計架！」她再看向我笑一笑。
你可以哭出來呀…你也可以軟弱呀…
這種時候就不要硬撐了…好嗎…
「你想贏架嘛…話我知你想贏啦…話我知你唔甘心啦…唔好再死頂啦…」
「唔好再講…」
「你覺得輸咗係因為你呀嘛！你覺得如果你發揮正常就會贏呀嘛！你覺得係你累到全班去唔成呀嘛！」
「唔好再講喇！」她有點大聲地向我怒吼。
「你點解唔諗下你邊個團結成班人留喺度溫書？你唔諗下你係邊個令子華嗰啲進步咗咁多？唔係你，我地會輸得嗰一分？」
「咁點呀…咁又點呀…輸咗就係輸咗…輸咗就係輸咗…」
心渝的情緒開始泛濫，眼角開始滲出眼淚。
我明白她的這種情緒，越是對自己高要求，越是盡全力去做一件事，當失敗時便越是會悔恨。
「咁…我幫你贏返。」
「？」她止住了眼淚，一面茫然地看著我。
「我話，我幫你贏返。」
雖然沒有獎賞，但我會把勝利的喜悅送給你。
我所指的，就是模擬試結束後的班際籃球賽。
對心渝誇下海口的我，並非因為有自信。
而是我希望她知道，即使自己落敗了，還會有另一個人來為她爭取勝利。
也許是微不足道的心意，卻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你得唔得架…？」心渝問我。
我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心情好像已經轉好不少。
「唔知架…盡力啦…」
「班籃得初中組同高中組架咋喎…」
「我知…」
「中六七啲師兄你都有信心贏？」
「無架…」
「咁你即係講講下啦！」
「唔係。」我認真地說。
「我地班仲有邊啲人識打籃球？」心渝問。
「我嗰幾個friend…同埋…晉傑…」
「你有辦法贏？」
「無架，但無都要試，無都要贏…如果唔係，我地心渝啖氣邊個同佢出呀？」我說。
「咩我地心渝呀…」
「乜你唔知咩？我地成班男仔私底下叫你嗰陣都係叫「我地心渝」。」
「點解嘅？」
「唔知呢～不過我可以好肯定咁講，無人會怪你，無人會覺得係因為你而輸，我地班之所以咁團結，都係因為有你，係你俾咗一個好青春嘅校園生活我地。」
「嗯…」
「所以，今次輪到我地付出，俾返個好回憶你。」
「嗯…」
「咁我走喇，聽日見～」
告別心渝後，我回到家中馬上致電給子華、家樂、阿軒，叫他們在維園碰面。
為了實現自己對心渝的承諾，我實在不敢怠慢。
中學時的同學大多都住在學校附近，所以不用很久他們都到齊。
「咩事叫我地叫得咁急呀？」子華問。
「我想贏班籃。」我說。
「傻撚咗？」子華道。
「有難度喎！」阿軒說。
「所以咪叫你地出嚟練波囉！」
「咩事咁突然？」家樂問。
我不語。
「贏咗又無獎嘅。」家樂補充。
「咁當係幫下我ok？」我說。
「屌，講呢啲。」子華說。
「但呢度得四個咋喎。」阿軒說。
「我諗住…叫埋晉傑。」我說。
「竟然諗住叫情敵幫拖？搞咩呀你？」家樂問。
「咁佢好波呀嘛…咪咁多廢話啦，開波啦！」我答。
晉傑的球技的確沒話說，為了提升贏波的可能，他是不能或缺的，即使這可能會令心渝的目光放在他身上，我也在所不惜。
必須要贏。
至於我們四人，其實技術都算不錯吧，不過合作性卻差得很。
子華雖然肥，但不至於沒速度，而且有身高，打底一流。
阿軒個子比較小一點，但控球了得，切入上籃一流。
家樂則擅長三分球。
而我，是個射手。
我們跟了一隊，開始培養默契的訓練。
我們一直練習自晚上九時，卻覺得和平時沒什麼分別。
打慣街場的我們向來都是隨機應變，沒有明確的一套組織，這樣下去可真不樂觀。
回到家後，我收到心渝給我的訊息。
「有冇練波呀？」她問我。
「有呀…不過進度一般…」
「你地下次練波可唔可以叫埋我？」
「你想落場？」
「我想睇你…地練。」她故意在「你」字之後輸入省略號，讓我摸不著頭腦。
「ok～」
翌日回到學校，雖然萬般不願意，我還是向晉傑發出邀請。
「喂，一齊打班籃。」我說。
「哦，是但。」他答。
「星期六上晝十一點半，維園。」我說。
「咁早…」
「心渝都會去。」
「哦。」
就這樣結束對話。
我故意選了一個太陽最曬的時間，而且那個鐘數接近午飯時段，人是最少的。
我擬訂了一套策略，來發揮大家的專長。
五打五的正式比賽和街場的分別實在太大，要是能在比賽上執行到我的策略，得分的機率就大大提高。
我把他們分做擾敵，籃板，得分，這三大功能。
機動性高的阿軒負責跑動，他速度快，而且控球了得，只要一跑到空位我便能傳球給他得分。
子華則待在鎖匙圈附近，當家樂起手射三分時，便衝進去嘗試搶籃板。
晉傑和我都是中距離射手，而且控球能力不俗，用美式足球來比喻的話，我們就像高機動性的四分衛，尋找傳球機會的同時，會作出個人突破，亦會為對方引開防守，製造空隙。
在沒什麼人的維園，我們邀請了一些正在練習射球的路人來和我們五打五，結果出乎意料地好。
我和晉傑的默契竟然如此好，就像衝鋒廿一中的蛭魔和阿含一樣，不過在陸運會的長跑上已經證明這一點了吧…
心渝在烈日當空之下看著我們練球，那個時代智能電話還未流行，換言之，她來看我們打籃球就真的是看我們打籃球，不能玩電話什麼的。
不過她除了看我們打球之外，還充當了經理人這個角色，會為我們去買運動飲料。
在那一剎間，心渝看起來比太陽還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