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那種微微反抗,卻又欲拒還迎的態度,加倍引爆我的性衝動。
看來一向沒什麼運氣的我,中頭獎了。
在我和眼前女生舌頭交疊的一刻,我決定要放下詩雨,不再沉溺於和她的那段往事。
畢竟搶婚所需要的勇氣太大,我沒有。
或者換句話說,我是怕失敗。
我怕當我放下所有尊嚴在她婚禮上撒野時,換來的只是狠狠一句回絕。
換來的只是她毫不在乎的一句「太遲了」……
現實中的教堂沒有精靈,沒有 chance 。
我害怕失敗。
我更害怕連一直以來在詩雨面前的形象都會崩落。
我寧可瀟灑地走到她面前,對她說聲「恭喜」,再對她微微一笑。
那樣就好……
她的人生,我從此退場,不再參與。
「告士打道XXX號。」我對司機大哥說,左手攬住剛剛搭上的女生。
在蘭桂坊這種地方,隨便搭上一個合眼緣的女生然後回家或酒店「企一晚」,是很平常的事。
當然,你不可能直接和她說:
「上我屋企扑野咯。」
這樣有失大體,亦十分不尊重該名女性。
「不如,換個地方傾心事?」五分鐘前我向她暗示。
「好呀,去你屋企?」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SURE!埋單先!」
然後我們就跳上了的士,直奔成人的世界。
「哇你屋企好靚呀!」那位女生說。
也許正在看這故事的你會感到奇怪,為什麼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以前的我會說……明天我睜開眼時還見到她在我身邊的話,才問她的名字吧。
在夜場「蒲」了這麼多年,我都堅守著一項法則,就是不投入任何感情。
不然就會有好大機會被騙。
但這一次,我想忘掉詩雨。
徹底忘掉她。
要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另一個人來代替。
眼前的這位,是個不錯的人選。
「係呢,你叫咩名?」我問她。
「問人叫咩名之前要講自己個名先,這是常識吧!」她說。
「失禮失禮……我叫澄渢,黃澄渢。」
「我叫詩晴,張詩晴。」
連名字也那麼相像,一晴,一雨……
「想飲啲咩?紅酒?」
「唔啦,啱先飲左咁多。」
「車,又話好飲得!」我開玩笑地說。
「車,一陣我真係飲醉咗,點知你會做咩架!」她瞇起眼向我吐一吐舌頭。
幹!也太可愛了吧……
瞇著眼吐舌頭這表情絕對是所有漂亮女生的必殺技!不用把氣儲到max值就能使出的必殺技!
而且現在由眼前這個詩晴使出來,絕對是一擊必殺,對普通人來說。
但即使老練如我,都險些被她這個表情俘虜我的心……
「傻啦,我點會係趁你醉而行凶嘅人。」我說。
因為我是那種你不醉,我也會行凶的人。
「有無鮮奶?」她問我。
「有。」
我把鮮奶遞給她,自己喝可樂。
她咕嚕咕嚕地把杯中的鮮奶灌下,喝得滿嘴都是白泡沫。
「我都想飲奶。」我對她說。
「下!我飲晒喇喎……你雪櫃無拿?」
「你仲有少少未飲晒。」我說完就把頭靠過去,吻走圍著她嘴唇的奶沬。
她的身體有點僵硬。
「 RELAX~」我吻著她柔聲說。
然後摸索落在桌子的音響遙控。
在悠悠的古典音樂下,我暫時忘卻了對詩雨的思念,而是聚焦於和眼前詩晴的纏綿。
希望就此,永遠放下她……
可是,當你因為一個人而越是投入放縱自己時,就代表你越難放下那一個人……
吻著吻著,我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雖然我不是像晉傑那樣的魁梧型健碩男生,但要抱起身高不足165的詩晴還是游刃有餘。
我踢開房間的門,把她撻在床上,再把自己的身子伏在她身上。
雙手開始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游走。
她的肌膚,剔透而帶彈性,還滑不溜手,雖然她裝扮得比較成熟,不過實際年齡應該不到二十五,甚至更年輕一點。
我溫柔地輕撫她的大腳內側,再不停地吻她的胸口。
「乜……乜唔係嚟傾心事嘅咩?」她問我。
「心事呢啲嘢,可以用肉體傾訴。」說畢就瞄準她的唇吻下去,不讓她再說話。
她的雙腳不安分地亂踢一下,然後又逐漸回復平靜。
我慢慢脫開她的吊帶裙,一雙圓混又嫩滑的乳房呈現於眼前。
我伸手想去揭開她的nude bra,卻被她擋開。
我有點詫異地把身子抬高看向她。
「太……太快喇!」她急促地喘著氣說,面上泛起的紅暈蓋過了她塗上的胭脂。
我其實不明白她說的太快只指我的動作還是指我們的關係進展速度。
「我會溫柔啲。」只好用這概括的答案來回應。
「嗯……嗯……」她說,並把雙手掩著面。
我把身體的節奏融入正在播放的”whistle down the wind”中,慢慢品嚐詩晴這個極品女人。
「咦……有血嘅喂?」
正當事情開始進行沒多久的時候,我發覺床單出現了滲血的情況。
「我……第一次……」詩晴害羞地說。
幹!在夜場打滾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搞處女,是我一直以來所遵守的原則……
這世界的女人只有一手,和非一手的分別。我是極不願意去做女性第一次的經手人……因為幹完後會有無盡的罪疚感……
這次實在大意……只顧找個人來代替詩雨,卻沒好好審視她是否一手……
「對……對唔住……」
「做咩講對唔住?」她天真地看著我說。
「總之就對唔住啦!」
我趁著自己還有理性,就從床上彈起來,穿回褲子。
「你做咩呀?」她不惑不解看著我。
「傾……傾心事吖嘛!你著返衫,我哋傾心事啦!」
「嘻嘻!估唔到你係個好人。」她似乎已經意會到。
「好乜Q吖!希望無篤穿晒啦……唉……」我實在是癡人說夢……
「我都唔介意啦,你介意嚟做咩呀,哈哈!」她指著我來笑。
「細路女你識啲咩吖!做女仔要潔身自愛,第一次唔可以隨便俾人!」我以大人的口吻來責罵她。
「我啱先咪話左太快囉!唔知係邊個咁狼死呢!」
「邊個知你講嘅太快係指……唉……算啦……係我錯!」
「都話你無錯,哈哈!你都幾傻架喎!」她說。
「我有錯哩……」
「你無!」
「我有!」
「我鍾意你,所以你無錯!」她說。
嘎?
「你話咩話?」
「我話,我鍾意你。」她重覆。
「我哋識左幾個鐘咋喎……」我說。
「嗯,但我已經鍾意咗你,唔得咩?」
這就是女人。
你永遠沒可能搞得清楚她們在想什麼。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告白,但卻是第一次懷著這種心情被人告白。
以前有女生和我告白時,我都直接拒絕,因為我的心就只有詩雨一個。
但現在詩晴這樣對我說,我卻不懂得怎麼回應……
一方面是詩雨已經快為人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詩晴實在不錯,是我喜歡的類型……
「或者……我哋可以試下一齊?」
我不記得花了多少時間來考慮,不過重點是,我答應了詩晴。
「好呀!驚你呀?」她說。
「係呢,你成日都落去蒲架?」我問。
「唔係呀,今次第一次去。」她回答。
第一次?
我不是很相信。
但還殘留在床舖上的血漬卻增強了這句說話的說服力。
「你第一次去就嚟搭我訕?咁大膽呀你。」我質疑。
「咁我見你好唔開心咁吖嘛,咪諗住過嚟開解下你囉。」
原來是母愛泛濫。
「你咪睇我咁,我讀心理架!」她續說。
「哦……咁你又大啖大啖飲我杯野!」
「吓?個陣讀女校個個都係咁架啦!」
「我男嚟架喎!」
「唔得嘅咩?」她眼仔碌碌地看著我。
我就知道,不能再辯論下去了。
雖然她每一個答案都說得頭頭是道,不過我覺得她有什麼隱瞞著。
「我好眼瞓呀,瞓先喇。」她說,然後替自己蓋上被子。
「張床仲有血架!你等我換左床單先啦!」
「是但啦!」隨即便傳出呼嚕呼嚕的鼻鼾聲。
真拿她沒徹,就像個小女孩一樣……
我卻覺得這樣的性格,有點可愛。
不過,她睡了我的床……
為免獸性壓過理性,我今晚還是睡梳化吧。
「詩雨……唔好走!嫁俾我!唔好走!」
我猛然彈起身子,睜開雙眼,環顧四周,是我的家。
「咩詩雨呀,我係詩晴呀,張詩晴!一晚就唔記得我個名嗱?」她把頭靠近我說。
「哦……詩晴吖嘛,一時記錯……」我胡亂唐塞。
「起身刷牙食早餐啦,我煮咗你嗰份架喇!」
那麼賢良淑德?
我走過餐桌一看,她準備了一碗腸仔雙蛋麵。
應該說,她原本想準備一碗腸仔雙蛋麵。
眼前呈現出來的,我稱為炭條炸蛋麵,再升一級就可以和銀魂裡阿妙的拿手黑暗料理相媲美了……
「你呢?唔食?」我問她。
「食呀,依家打算煮第二碗。」
太好了。
「不如等我嚟吖!」我未等她回答就衝入廚房,倒水,開火。
另一邊箱,下油,打蛋!
「哇,好靚呀你整得,你唔使對我咁好架喎!」我把我的成品端出來,她十分讚嘆。
其實只是一碗普通到不行的腸蛋麵。
「痴線,邊個對你好,你食你個碗,我食我個碗。」
「乞嚏!」她把口水噴在我碗裡。
「呢招無用架喇,你啲口水我尋晚都食唔少啦,哈哈!」我說。
「小氣!」
過了一個這樣的早晨,使我身心舒暢了不少。
也許,繼續這樣下去,我就能完完全全放下詩雨?
和詩晴相處了兩個星期,她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女孩。
我沒有深究當天我感到她話中若有隱瞞的感覺,兩個人一起只要開心就好了。
詩晴二十三歲,正在修讀心理學碩士。
有點天然呆,有時卻愛裝成熟,有時卻熱情四散。
和她一起,絕對不會有悶場。
我由當初無時無刻每分每秒都想著詩雨,變成現在間中才會想起她……
都算是個不錯的小進步……
不過利用詩晴來忘掉詩雨……
會不會太賤?
只要當我真的放下詩雨後,再專心一意地對待詩晴作補償……可以接受吧?
「澄渢!你諗緊咩呀?」
「無,諗緊陣間去邊度玩之嘛!」
「我想去迪士尼!」她說。
「又去?」
我們上星期才去完一次……但我總不明白這地方到底有什麼吸引。
「去啦去啦!」
「去囉……」反正我也想不到什麼其他地方。
乘地鐵來到欣澳再轉線迪士尼,再購買門票,走進美國小鎮大街。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
兩次都是和詩晴來的。
原本在中五那年,校方舉辦了一個比賽,全級在模擬試平均分最高的那班能獲贈全班份量的迪士尼入場卷。
那時我們班在女班長心渝的鼓吹下,都幹勁滿滿。
可惜最後還是以三分之微落敗……始終和理科班比分數原本就輸在起跑線上……
其實我還蠻想和詩雨及全班一起去一次的……
走在大街上,看見各種打扮成卡通人物的工作人員,真替他們感到辛苦!
但詩晴就一個勁兒地抓著我和卡通人物們拍照……
「跟住去玩……飛越太空山!」她說。
幹!又要玩這個!
上次和她來的時候,玩了三次飛越太空山,我差點就要吐出來。
而她卻毫不在乎地拉著我玩了一次又一次。
我極度懷疑她一早知道我對機動遊戲沒徹,卻刻意抓著我陪她一直玩。
我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示弱……堂堂一個藝術家玩機動遊戲會頭暈實在太糗……
就在連續玩了兩次之後,我終於受不了。
「我……我要休息一下。」我對她說。
「你咁無用架!玩兩次就要休息!」
「我無食早餐之嘛!」我逞強。
「咁不如去搵啲嘢食?」她提議。
這主意不錯,現在已是下午兩時,肚子卻空空如也,快要餓昏。
我必需重申,我不是玩機動遊戲而感到昏頭轉向,而是因為肚餓。
「好呀,行咯!」我說。
然後,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你坐陣先啦,我去幫你買埋。」詩晴對我說。
「唔使啦,你坐低啦,等我去啦。」我說,準備起身去排隊。
「你咪郁!」她說。
我整個人就維持半曲身子的狀態站著。
「坐返低啦哈哈!你睇你面青口唇白咁,頂唔順一早講呀嘛!」詩晴逐說。
「邊個話我頂唔順呀!」我不甘示弱。
「頂得順?咁去連續玩多三次咯!」她萬分雀躍地說。
「唉……你贏……我投降。」我終於屈服。
「投降就乖乖地坐喺度等我買返嚟啦!」她說。
原來她也有溫柔體貼的一面呢……
這種女生,來做我的女朋友會不會有點浪費?
其實詩晴除了廚藝以外,其他方面都絕對能獲得我的上級評級。
無論是樣子,身材,談吐,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
但偏偏,我的心就算擁有數百GB的容量,都已經被詩雨佔據了99%,而且不能格式化。
我只能從那剩餘的一個百分比中騰出愛詩晴的空間來。
再多,都只會是1%……
我是衷心希望,隨著和詩晴相處的日子越來越久,我便能把對詩雨的愛轉化,以另一種方式守望她,讓她的影子不會籠罩我的生命……
世事又豈會如我所料呢……
當詩晴排著落單的那條長長人龍的時候,我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對小朋友和兩對大人。
那兩對大人看起來年紀都三十出頭,是年青夫妻,分別帶著約莫五、六歲的兒子和女兒。
那個小女孩留著冬菇頭髮型,和小時候詩雨留過的一模一樣。
那個小男孩雖然沒我小時候那麼可愛,但也有八成。
這對一情侶跑在比雙親前一點的位置,徑自遊玩著。
「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小女孩這麼喊著。
「等我變身超級撒亞人啦!」男孩反擊。
這兩套經典漫畫,即使經過年月洗禮,仍然那麼具影響力。
他們的「對打」,把我心頭絞了數下。
深呼吸一口,渴望填滿心房被抽空的感覺。
「哎呀!」突然之間,小男孩不小心仆到在地上。
左邊膝蓋微微擦損了,不是很嚴重。
「叫咗你哋唔好咁興奮架啦!」其中一對夫婦連忙上前察看並作出責備。
「痛唔痛呀……」小女孩憂心衷衷地問。
「唔……唔……」小男孩強忍著淚水。
「過去坐低處理下個傷口先啦!」應該是小男孩的母親說。
「嗯……」
然後他們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年青母親拿出清水和紙巾替小孩清洗傷口,一個再普遍不過的程序。
卻因為最後一個小步驟牽起了洶湧大浪……
「你唔好亂咁郁啦,我幫你貼埋塊膠布就得架喇!彤彤幫我撳住佢隻腳。」她吩咐小女孩,並拿出一張創口貼。
一張,附有XO仔圖案的創可貼……
「痛痛……痛痛……飛走晒!」就在年青母親為小孩貼上創口貼的同時,彤彤這樣說著。
幼嫩的聲音和我腦海中詩雨的聲音重疊起來。
牽動了我的思緒,我的神經,我的回憶……
「痛痛……痛痛……飛走晒!」
詩雨的聲線還猶如在耳邊盤旋著……
還記得……那年,那天,那個含著眼淚替我貼上創口貼的你……
還有,奮戰菲莉後凱旋而歸的我……
詩雨……我好想你……
「澄渢!你諗咩呀,發晒呆嘅?」詩晴拿著食物走過來坐下。
在我眼前的,是詩晴,不是詩雨……
每次和詩晴牽手,和她親吻,我想著的都是詩雨,不是詩晴……
我多次想騙過自己,多次想利用詩晴來放下詩雨……
可是回憶,無情地翻滾著,像是急著要告訴我真相一樣……
我可能花一輩子都不能夠忘掉詩雨。
我愛的,一直是詩雨,沒有別人……
「澄渢?」
「係!係!咩事?」我連忙回應。
「你咩事呀,仲未暈完?好似神不守舍咁樣嘅?」詩晴問我。
「哦……哦!係呀!而家好返好多喇。」
「咁食嘢啦!一陣仲要玩好多嘢架!」她說。
「嗯……」
如果一直對著她,卻愛著另一個人……對詩晴來說,也太不公平……
我應該,決斷一點對她說。
我們一開始,就是錯誤……
這一天,讓我好好陪伴你,作最後的補償……
吃過東西後,我們把整個樂園都玩了一遍。
她笑得好燦爛,在迪士尼的她,笑得尤其燦爛。
太陽漸漸沉到地平線以下,橘紅的顏色染至滿天。
好快,來到了煙火匯演的時間。
我不喜歡看煙火,縱然璀璨,卻短暫。
從綻放至最美麗的一刻至殞落一瞬,只是短短數秒。
精彩,卻不能持續;
美麗,卻幻變無常。
「澄渢澄渢,就快放煙花喇!」詩晴對我說。
「係呀!睇埋煙花,我想同你講啲嘢。」我說。
「嗯,我一陣都有嘢想同你講!」
「咁神秘?」我有點詫異。
「去霸位先啦!」她沒有回應。
「好啦好啦!」我說畢她就牽著我的手前去觀賞煙火的地方。
我們席地而坐,靜待煙火綻放的一刻。
就讓最美麗奪目的煙火,為我們的關係拉下完美布幕。
音樂隨隨奏起。
是阿拉丁中的主題曲”a whole new world”。
如果故事中的阿拉丁沒有遇見燈神,就不會是一個傳奇。
他只會一直是個市井之徒,過著糜爛不堪的人生。
而我的人生,如果沒有遇上詩雨,就像沒有遇上燈神的阿拉丁一樣。
毫無意義。
「好啦,我玩夠喇!分手啦。」
在煙火爆開的一刻,詩晴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