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我以為自己的策略天衣無縫，然而可惜我終究是個普通人，百密總有一疏。

而這一個疏忽，卻是我失敗的致命因素。

由一開始，聘用一個假身份接近ella，利用ella接近穎妍，利用筱清讓穎妍住進來，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都是為了讓我能這樣重新接近穎妍的生活，感覺她就在身旁，讓自己成為她的守護天使。

現在我都做到了。

我和她、同一屋簷下，只隔著一塊牆壁、一道門。

她的拖鞋拖曳地板的聲音、她自由落體墮上梳化的聲音、她洗澡時花灑的聲音、她如廁後沖廁的聲音，都和我分享著。

我好享受這個有她的空間，甚至乎願意一直躲在這個50呎不到的房間之中，每天細味她生活的細節。

時間是晚上八時十分，穎妍正在廳中收看電視。

奇怪了，難道是因為工作之後，都愛在下班後看看無營養的電視節目，來過濾一天的疲累嗎？

明明她以前沒這個習慣。

我繼續待在筱清的房間中，品嚐著穎妍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裡所發生的改變。

不得不說，筱清的枕頭和被單也散發著淡淡芳香，讓人相當舒服放鬆，甚至昏昏欲睡。

即使不能開冷氣，半開窗戶已經足夠涼快，我從那條縫隙剛好能看見今晚的月光。

所謂月亮，是一種走得越近，越覺得醜陋的東西。

像人心。

人與人之間都下意識地拿捏著一種距離感，無他，全因只想看見對方美麗的一面。

可是，越是覺得美麗，就越是止不住想要接近的憧憬，然而當目的達到，卻又接受不了對方醜陋的本質，接受不了和當初接觸時的落差，最後回歸地球與月亮的距離，行人止步。

所以，誰說牛郎和織女是不幸的？

每年一次，每次一天，如同蜻蜓點水一樣的愛情，剛剛好使水波蕩漾，剛剛好使漣漪湧動，一切都剛剛好，less is more。

這段日子以來，我都太累了。

愛一個人，真的很累。

由想著怎麼迴避她的愛，到想著怎麼維繫這段關係，到想著怎麼把她留在身邊…

如果我會計算的話，大概當初不致於分開。

可是愛，又怎能理性。

在筱清的被窩中，我竟然有種任務達成的心情，放鬆了一直以來極度繃緊的神經，像回到fiona的懷抱當中。

身體漸漸沉入床褥，不知不覺間我竟然睡著。

再次喚醒我的，又是那該死的開門聲。

卟…嚓！

我猛然從熟睡中醒過來，還未能完全喚醒腦袋已經要開始思考。

到底是穎妍先出去了再回來，還是有第二個人拿著鎖匙進來？

各種可能性在一瞬間無限延伸，如果是前者的話還好，但若然是後者的話那就糟糕！

我完全沒聽見從室內出去再關門的聲音，不排除是因為自己不小心睡著了而沒聽見的關係，可是我必須假設最壞的情況。

如果是穎妍為另一位男生配了鎖匙，而現在是他進來這間屋的話…

那即是代表…

不！我絕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出現！

我走到房門位置，整個人趴下來從門隙看出去，可是門隙太幼，我只能看見一雙穿著拖鞋的腳，轉瞬間走入了廁所，我連那是不是穎妍的腳、是男生還是女生的腳都看不清楚。

冷靜，我一定要冷靜。

假設那是男性，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腦袋運轉不來，我能接受在隔壁聽著穎妍和別的男生啪啪啪嗎？如果我不能接受，那要怎樣？

正當我還在思考之際，答案已經找了上門。

有人推開了房門。

剛好在門邊待著的我一秒不到的時間內便認出了她，是ella。

我連忙用一隻手捂著她口鼻，令一隻手鎖著她，我不知道穎妍是否在屋內，但無論如何也要盡量減低她所發出的聲量。

雖然我一直以來都把ella形容為猩猩，然而她和我還是有著一定的體格差，出盡全力拼命抵抗她的掙扎，沒多久後她便因為缺氧而昏迷。

對不起，這是我意料之外的狀況，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畢竟我也有一段時間偽裝成筱清和她在facebook促膝長談…

可是身體比大腦快了一步行動，我別無選擇。

但，即使我行動瞬捷、當機立斷，還是讓ella的腳踢到幾下牆壁，驚動了穎妍。

她抱著枕頭睡眼猩松地從自己的房間走來，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昏迷了的ella在我身後的床上，我這次水洗都不清。

穎妍驚訝的表情漸漸變成慌張和害怕，她一句說話都擠不出來，轉身向大門走去。

慌亂之下我根本失去了理性，從後使勁抓住她的手。

「你放手…放手呀！」她用手嘗試掙脫我的手，我卻更用力地拉著她。

「你痴線㗎痴線㗎痴線㗎！你有病睇醫生啦！放開我呀！」她依舊用力，我卻不能就此放她走。

「救命呀！」穎妍突然大嗌，我只好一下大力地把她拉過來，用強吻的方式阻止她發聲。

還好做ptbf的這段時間裡有操練肌肉，以至我能一手緊抱著她，一手按著她的頭。

她仍然不死心地嘗試掙脫我的束縛，力氣之大出乎我意料，也許是我剛才在猩猩身上用力過度，以至體力下降，未能好好地控制著穎妍。

混亂之中，我和穎妍撞到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