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都話係同人補習咯…」我決定貫徹自己的謊言。
「ok，fine…」
「信我啦好唔好…？」我說。
「我一直都好信你，所以先每一次每一次都遷就你。講完。」
現在風頭火勢，再多解釋恐怕都只會是火上加油。
一方面我有點慶幸她這麼著緊和在意我，但另一方面卻因為她的這種著緊和在意使我更加沒辦法向她解釋我和sophia的關係，錯過了第一次坦白的機會後，以後都只會是越描越黑。
在這種兩難的局面下，權衡輕重過後，我決定還是得放棄sophia。
放棄和她接觸，放棄和她做普通朋友。
這樣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穎妍身邊，這樣我才可以繼續光明正大地愛她。
我不排除如果第一次就和她說明我和sophia的朋友關係，她會諒解我的可能性，然而事到如今，已經沒法回頭。
但，畢竟是我撒謊在先，讓事態發展至此，我責無旁貸，即使承擔責任意味著要犧牲sophia，那也是無可奈何。
我能接受自己的生活中再沒有sophia，但卻怎樣也不能接受、亦不能承受自己的生活中沒有穎妍。
「幫人補習」這是最後一個謊話，我決定待會兒和sophia見面就向她說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望她體諒。
處理好sophia那邊之後，再看情況要不要和穎妍坦白吧。
唉，拍拖真難。
不過是想認識一個異性朋友而已，為什麼要搞到這樣複雜呢？
如果熱愛攝影的是二百磅mary，如果和我發展成相熟的朋友關係的是那個二百磅的mary，那麼我第一次和二百磅的mary單獨約會的時候，是否又能理直氣狀地告訴穎妍呢？
又如果，第一次依然在情急之下撒了謊，但當對象是二百磅的mary時，我之後又是否能輕鬆地和穎妍坦白呢？
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事實上，sophia才是熱愛攝影的那個，偏偏是童顏巨乳白滑大波熱情C+ cup的sophia！
沒錯，重要的事要說三次。
這樣的sophia師父前師父後地喊自己，有男人能不淪陷？
明明是系花級的人物，卻偏偏對自己敬仰有加，即使我的心不動如山，也難敵小弘弘的頭搖尾擺。
「師父！到咗好耐？」sophia從不遠處跑來後問。
你看你看，那不規律的晃動，真是隔著件tee都feel到柔軟…
「唔係…無幾耐啫。」我說。
今天一定要和她說清楚，一定要拉開和她的距離！
「你次次都早過我到嘅？」
「慣咗啫…」
現在我們身處西貢碼頭，準備走走萬宜水庫。
sophia不是那些會穿瑜珈褲及bra top行山的臭閪，而是一件運動tee，一頂太陽帽，加一條可分拆的行山褲，是五十路阿姨的裝束。
然而，穿著得無比樸素、甚至是俗氣的她更加演譯了清純兩字，如同蒸餾過的氣質，讓所有面對面路過的男性生物都投以欣賞的目光。
我卻偏偏要在今天告別這樽蒸餾水。
何其可惜。
「我地嘅路線係點行？」sophia拿出手提電話打開google map問我。
「咁咁咁，之後咁咁咁…」我隨便在地圖上篤兩篤說。
「太快喇！我跟唔到！」
「白痴！我識路。」我一隻手拍在她的頭上，她如同寵物一樣微微顫抖一下。
唉，好可愛。
「以防萬一呀嘛！西貢有結界㗎！」
「我帶咗指南針同地圖，跟著我行就ok。」我說。
「師父！勁！」sophia向我豎起拇指。
乘坐的士去到萬宜水庫，開始今天的旅程。
水面看似波瀾不驚，實質卻翻滾著無數暗湧。
而我此刻，仍不知情。
這次行山的路線是繞水庫走到浪茄，然後回到東壩。
和sophia做朋友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刻意想話題。
我常常覺得，能一起行山的朋友都是比較熟絡的朋友。
整段路至少都三小時以上，沒可能一直找到話題來聊，如果彼此之間並不熟悉，沒話題的時候便會顯得氣氛尷尬。
即使sophia再健談也好，她都不會說個不停，而我更加是對方說話我才回應的那種，但我們之間的化學反應在於，明明相識不久，可是卻能享受沉默不語的靜謐。
做了二十餘年人，才遇到幾個這樣的朋友。
一想到自己快將捨棄這個朋友，除了感到可惜之外，還有點心痛。
「其實香港好靚。」sophia停下來，拿起相機說。
「我都覺。所以好多鬼佬都鍾意嚟行山。」我說。
「不過更加多嘅係自由行…」
「多撚謝個濕鳩政府囉。其實自由行佔本地gdp唔多，但帶嚟嘅negative externalities就好誇張。」我說。
「你啲terms咁pro嘅？」
「哦…中學讀過下econ…」我說。
「我成日好羨慕讀呢啲科嘅人…」sophia說。
這也能讓你鑽到空洞來吹奏我？不是吧…
「點解？」
「好叻囉！我完完全全係一個文科人嚟，中學都係讀中西史。」
「咁…又無話讀咩科嘅人叻啲嘅…都係興趣啫…」我說。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係一個好悶嘅人，咩興趣都無…直到…」sophia欲言又止。
「直到咩？」
「唔…都係無嘢…」她微微假笑一下，讓我份外揪心。
「都唔係吖，我見你都好開朗好outgoing，點解會話自己悶呢？」
「啲人成日話唔知我諗咩，話我成日都唔表達自己，咩都收收埋埋…所以我中學到大學都係無咩朋友…」sophia淡淡然說。
還是那個千古定律，靚女，總是高處不勝寒。
「咁係佢地唔理解你啫…」
「我都唔需要佢地理解。我無需要為咗識朋友而改變自己，而嗰啲要我改變咗先識到嘅朋友，我相信亦都唔係真正值得識嘅人。」
「啱呀…所以我都無咩朋友，哈哈…」我說。
「咁我地咪同病相憐？」她笑意盈盈地說。
「都係㗎…」
我有點不明白，以sophia對我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是有很多朋友那種人才對…可是她剛剛的一藉話又不像是謊言…
難道…？
不會吧…
「你睇呢張影得好唔好？」sophia把相機遞過來給我看。
「ok呀，構圖有進步！」我說。
「都係師父你幫我揀機揀得好！用落好順手！」她說。
「因為呢部係你第一次用嗰部嘅後幾代嚟，手感嗰啲都應該差唔多。」我說。
「有冇人話過你好細心？」
「有嘅…」
穎妍在拍拖之前及初期都有這樣讚過我，不過後來吵了一次架，她說我細心得有點恐怖之後，就再也沒用過細心來形容我。
對穎妍來說，我的細心早已變成缺點，是一種病態。
「師父？做咩呆晒嘅？」
「無，因為好耐無人用過細心嚟讚我…」我說。
「係咩？你知唔知，好少男仔好似你咁細心。由第一次同你見面，你教我影相開始，我已經咁樣覺得。」sophia繼續說。
稱讚絕對是男性的軟肋，我已經越不越不知道怎樣才能忍心和她斷交…
「點解你咁樣覺得？」
「唔，係秘密。」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我說。
也許，這個秘密我還是不要拆穿。
我們很有默契地結束這次對話，伴隨著微風，繼續走在前往浪茄的路上。
直至到達浪茄之前，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似的，而我亦在盤算著怎樣開口對她說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
sophia走在我的前方，在分岔路出現時她就會停下來等我指引，之後繼續維持那步伐，並不會墮後和我肩並肩。
不得不說，她的受注目程度真的超高，我走在她身後，總是盯著迎面以來的男性盯著她，而這些人大多數都因為盯著sophia而忽略了我的視線，可想而知，sophia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
不過，身為穎妍男朋友的我，早已習慣這種狀況。
其實我並不喜歡行山，和穎妍行的話就要像這樣忍受女朋友被人視姦，和恐龍行的話亦沒有什麼趣味可言，除此之外，我亦不太喜歡行到汗流浹背但回家之前都不能洗澡的黏濕感。
但不知道為何，這次sophia說想來行山拍攝，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並且下意識地覺得會是一躺愉快的體驗…
直至穎妍的質詢為止，我都期待著這次約會。
「見到喇見到喇！嗰度係咪浪茄？」sophia指著遠處問我。
「係呀，到喇到喇！」我說。
浪茄，如同名字所言，是個像茄子形狀的海灣。
sophia離遠看見，興奮地拉著我前行，不曉得是因為運動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她的手心冒汗，面紅耳熱。
我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妥，緩緩鬆開她的手。
「我…有啲嘢想同你講…」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