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始終都放不下心的阿文,決定提議和阿怡一起放工。
「今日一齊走?」阿文走過去問。
「好…」看來阿怡已經收到bill哥的email,知道自己的功課未如理想。
她的樣子有點失落,以及灰心。
「唔緊要啦,仲有機會呀嘛!」阿文說。
「都係嘅…」
「陣間放工我俾我見工嗰陣份功課你睇!」阿文說。
「嗯嗯!」
「加油!」
說實話阿文也要工作了半年才摸清bill哥的要求,至於當初那份功課為什麼符合要求,大概是因為搞了笑吧?
但願能給阿怡一點參考就好。
只要約了阿怡一起放工,當天餘下的上班時間阿文都會興奮莫名。
哼歌,就是抒發高興情緒的好方法。
「你做乜鳩咁興奮?」旁邊位的阿華問阿文。
「唔知呢?」
「咁不如再興奮啲播埋歌喇!」
「屌!you genius!」
然後那個下午,阿文就和旁邊的阿華一起砌了個興奮歌list,在部門的房間內high了一整個下午。
所以阿文喜歡這份工作,即使發揮空間不多,亦不捨得離開。
因為有個痴撚線的阿華。
興奮的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來到放工時間。
「你未走?」阿華問。
「我等埋阿怡先~」阿文說。
「哦,咁我走喇,拜鳩拜。」
「拜~」
阿華離開後,其他同事也陸陸續續離開,只剩他一個人在房間內。
阿怡放工總是比其他人晚,可能是責任心使然吧,她總是會確保工作上的一切準確無誤,所以才會花費較多時間。
阿文亦早已習慣,這種時候,就會拿出放在部門房間內的結他,彈一彈。
他是初學的,因為自知唱歌不好聽,所以主要練習一些簡單的fingerstyle,例如跟著小學雞結他網的網主所教,彈千與千尋的結他版。
但這天阿文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彈fingerstyle,而是找了些chord簡單的歌自彈自唱。
「咦…!我聽到你唱歌喎!」門口傳來阿怡的聲音。
阿文面紅耳熱,不懂得反應。
「呃…哈哈…我好細聲咋喎!」
「哈,係咩?」
「走喇走喇,夜喇夜喇…」阿文連忙說。
「哈!好~」
夢出公司,太陽已經沉沒,街燈沒有很亮,卻恰到好處打在阿怡面上。
阿文有衝動想捏一捏她的面龐,卻突然醒覺自己沒這資格,連忙把手放下。
「係呢,你又話俾你見工嗰陣份功課我睇嘅?」阿怡問。
「係喎!嗱!」阿文一早已從email中撈出那份file,馬上把電話遞給阿怡看。
阿怡接過來一看…
「哈~」
「哈咩哈?」
「哈咩哈咩哈…」阿怡就是偶爾會搞這種笑的女生,令她加倍吸引。
「係咪參透到啲咩喇?」阿文問。
「嗯嗯,即係總之要有啲嘢!」
「係!是但有啲嘢,搞笑好,乜都好,你要show到自己有諗過度過…」阿文說。
「好!」
「咁你而家又係去太子?」阿文問。
「係呀,我要行住先諗到嘢寫到嘢。」
「哦…好啦…」
「如果我有idea你想唔想先睹為快?」阿怡問。
「想!想!想!」
「但你唔好俾意見喎…」
「點解?」
「總之我俾你睇,但你唔好俾意見啦!」阿怡說。
「好好!」
「咁陣間搵你喇~拜拜~」
「拜拜…」阿文依依不捨和阿怡道別,又同時期待著她的寫作。
這次,應該可以了吧?
時間來到五月尾,和阿怡相熟後相處的日子好像過了很久,然而就只有兩個月而已。
是因為見面的時間多嗎?不知道為什麼阿文就是有種時機成熟的感覺。
有一次阿文向阿怡介紹了一款手機遊戲,其實只是沒有話說時隨便找的話題,卻沒想到阿怡真的下載了,並把自己的紀錄cap圖出來給阿文看。
她是會玩這種遊戲的女生嗎?阿文有點喜出望外。
雖然不了解阿怡的地方還有很多,例如她的過去,又例如她的朋友,亦因此感到不安,但怎樣也好,阿文確實或多或少地感受到阿怡同樣地在步近自己。
即使那一步有多麼微不足道,阿文已經心滿意足。
直到…
「文哥!我同hr講咗喇!」bill哥對阿文說。
「哦?請佢嗱?」
「係呀!」
「咁咪幾好!」
「佢應該收到通知㗎喇喎!未話俾你知咩?」
「…係呀,或者陣間先講俾個驚喜我呢…」阿文說。
如果要把不安感形象化,那大概像是那隻叫plague的遊戲吧。
蔓延速度總是比控制速度來得快,歸根究底是因為阿文沒自信,還是因為太怕失去阿怡,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明明是我引薦的,為什麼收到消息還不來通知我?
阿文不停察看自己的電話,始終沒有阿怡報喜的消息。
等了不知多久,阿文終於忍耐不了,走出部門房間找阿怡。
「做咩請咗你你唔同我講?」
「咁…咁我啱啱先收到通知…」阿怡說。
當初的facebook事件再一次湧上心頭,阿怡沒有說謊,卻沒有說出真話。
這種避重就輕的語言偽術比謊言更加討厭。
「哦…」阿文自覺有點生氣,「哦」一聲就轉身離開,免得發她脾氣。
收到消息不是一件開心事嗎?而這件開心事你不想馬上和我分享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阿文知道自己是在執著,他在執著自己在阿怡心中的地位,他在執著自己受阿怡重視的程度。
他同樣在害怕,害怕原來自己一直都是一廂情願,害怕原來她已經和其他人分享過這消息所以才忽略了自己。
尤其當阿文斟水路過,見到阿怡總是在通訊軟件的介面上疾速輸入的時候…
是不是有哪個誰,分享著她的全部…
不安感,揮之不去。
阿文沒身份沒資格去問去干涉阿怡的個人生活,除了獨個兒地胡思亂想之外,心頭那份燥熱的感覺無從發洩。
放工時間,阿文沒有準時離開。
他抱著想和阿怡偶遇的心態留在公司,雖然不能確定她何時會下班,但總想等一等。
阿文沒有故意要等直至等到為止,單純想測試一下他和她的緣份。
看自己想離開的時候,能不能和她碰上。
離開公司的時候是六時二十七分,在升降機門口,遇見阿怡。
阿怡看見阿文的時候,還是那個笑容。
這更令阿文無名火起。
又來了,又來了,阿文自己是知道的,他知道這團心火沒資格亦沒理由燃燒,可是人就是不能自控。
「你…做咩呀?」阿怡問。
「無…」
「唉,我呢,唔係一個咁即時嘅人嚟㗎!我真係無咩嘢係即刻做㗎!」阿怡似乎察覺到阿文在生悶氣,所以在解釋著。
「嗯…哦…」阿文高興她願意解釋,卻又不明白為什麼總是不能實話實說。
如果說,是怕真話會傷害到我,那麼這樣半真不假的說話難道就不傷害嗎?
「嗱!」阿怡在袋裡拿出一塊手掌般大小的朱古力,不怎麼吃朱古力的阿文也知道這個牌子,好像也要數十元。
「做咩?」
「無,本來就諗住送俾你嘅…」阿怡說。
「哦?」
「但你要搣小小俾我食,我未試過呢隻味。」阿怡笑著說。
「做咩無啦啦送嘅?」
「多謝你介紹我去你哋部門做嘛!」阿怡說。
「哦!咁而家開?」
「你鍾意啦~」
這個時候阿文的小孩子脾氣已經煙消雲散,其實說真的,他不介意阿怡現在目前還不喜歡他或者不夠喜歡他,只要阿怡沒有否定他,只要阿怡一直給出有可能的訊號,阿文就已經喜上眉梢。
「咁遲啲先~不過你仲爭我一樣嘢喎!」阿文說,連語氣都來了個180度轉變。
「咩呀!!!我無爭你嘢呀!」
「你爭我一餐飯,你唔記得咗嗱?」
事源是這樣的,早幾天阿文和阿怡在午飯後散步的時候離遠看見了bill哥,阿文知道bill哥有一個習慣就是外出午餐後很多時都會買多塊麵包回來…
「你估bill哥去緊邊?」阿文問阿怡。
「一個人食完飯…散步掛?」
「咁要唔要賭下佢嘅目的地?」
「唔賭!」
「賭啦!」
「唔賭!」
「我估佢陣間去麵包鋪。」阿文說。
「點會呀,啱啱先食完飯…」
「好!賭局成立!」阿文說。
「喂!有得咁嘅咩?」
「無嘅咩?」
「有嘅咩?」
之後阿文和阿怡跟著bill哥走了一會兒,不出阿文所料,bill哥果真走進麵包店。
「記得未?」
「咁都得?你屈我啫!」
「係㗎喇,咁你咪順便當報答埋我介紹你嚟做囉~」阿文說。
「唉好啦…食麥當勞㗎咋!」阿怡說。
「真係?真係請?你真係肯請?」
「係呀係呀!」
「你會一齊食㗎何?」
「會…會!」
「好耶!去喇去喇!」
就是這樣,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只要你讓我感覺到你不抗拒我,無論多久多久的時間,我也願意付出。
阿文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