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今晚一起晚飯？」我通過詩雨找我的號碼發送訊息給她。
她沒有回應。
「今晚一起晚飯？」第二天我照舊發送同樣的訊息。
「今晚一起晚飯？」第三天。
「今晚一起晚飯？」第四天。
「今晚一起晚飯？」第五天。
終於，在第六天她回應了我。
「珍惜那個女孩吧，別再找我了…」她這樣回覆。
「我和她分手了……你知道我一直以來的心意……」
她再次變得沉默。
我不明白，我實在不明白。
為什麼要找回我，然後再推開我……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難道是在生氣我沒有一直等你回頭嗎？
難道是在生氣我接受了巧妍嗎？
如果詩雨是有這種妒忌的情感，那麼還比較好……
最怕她對我已經心死，找回我只是因為生活上偶然遇到不如意而需要一個臨時寄託……
畢竟我是她的青梅竹馬，這點不多又不少的地位，才讓她重新找上我……
「如果你不想我再次消失，請不要找我。」隔了一天，詩雨傳來這個訊息。
你知道嗎？原來文字也有萬箭穿心的威力。
而且箭頭還塗有劇毒，一舉侵入五贓六腑，使我痛不欲生。
詩雨……
我五歲不到便認識你，卻從來未覺得過你如此陌生……
是不是無論我此生再怎樣努力，都修補不了我們的關係……
說真的，我不奢求和你馬上變成情侶，只希望你能夠把心房大門躺開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我會用努力讓它再次打開……
可以嗎？
我看著窗外的維港景色，卻被煙霧籠罩了視野……
天灰得有點令人窒息，雲層降得低很低很低，彷彿只要再多一個單位的水蒸氣在空中凝結，就能觸發傾盆大雨……
滴答滴答……唦啦唦啦……
只花了半刻的時間，世界便被雨水重重包圍。
聽著雨點落下的聲音，想起了每一個和她一起躲雨的屋簷、想起了每一條和她撐傘走過的街道……
詩雨……
思雨……
不記得由什麼時候開始，我戀上了淋漓而下的雨點。
只覺得，每次下雨，就好像詩雨在我身旁一樣……
彷彿雨點的氣味，就是她的氣味……
這一天，天空一直在下著盛載我濃濃思念的雨……
那一天，我再次走上舞台。
在名為現實的舞台上，飾演著「丘詩雨」這個角色。
水水，請你不要再找我。
我怕……
我就這樣呆坐窗前看著雨勢漸減，維港沒有因為大雨而泛濫，海水仍然規矩地拍打著岸邊，不敢僭越那一條海岸線。
就像現在的我。
不敢僭越詩雨定下的界線。
我真的好想她，我真的真的好想找她……
不過，想，又有何用？
我沒法再一次承受她完全消失於我的生命……
我只能下定決心，一直守候，直到她再一次回頭。
時間流逝著，自上一次和水水見面後已經過了個多月……
時間流逝著，和詩雨已經個多月沒見面……
我好想他……
我好想她……
時間沒有帶走我的懦弱，反而是加強了我對他的思念……
個多月以來，詩雨更新的whatsapp狀態成為了我生命的食糧……
多找一次就好，多找他一次就好……那麼我就有力量繼續走下去……
我想找詩雨，我好想她……
我打開whatsapp，卻躊躇了起來……
我開著和詩雨的whatsapp對話匣子，不斷望著她「在線上」……
明明是自己決定不去倚賴他，卻希望看見他「輸入中」，明明是自己向他說出不要找我的話，卻希望他找我……
望著詩雨「在線上」的狀態持續又持續……沒有我，她也有別人和她分憂吧……
我下意識地按入輸入欄，鍵盤展開後，打下．．．然後又刪除，再打下，再刪除……
「輸入中……」！？詩雨要找我？
重覆數次後，還是回到主畫面……
怎麼又下線了？到底怎麼了？
「你還好嗎？」我連忙向她發送這個訊息。
沒有回覆。沒有回覆。沒有回覆。
詩雨……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一個什麼地步……
時間又過了個多月。
這些日子裡，除了寄情畫畫外，我養成了一個到處走的習慣。
既然詩雨那次是相約我在灣仔的酒吧，那麼我想，她新的住處或工作地方，都應該是港島區。
我倚靠這種沒把握的猜測，希望能在茫茫人口之中遇見她。
每逢午膳時間、放工時間，我都會到處碰碰，即使有如大海撈針，我都想見她一面。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懷著這種希冀去過活。
如果真的碰到，那要怎樣做？上前打招呼扮巧遇嗎？還是在遠處觀察她的生活過得好不好？
在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之前，電話傳來震動，牽引起所有神經。
只有接收到個人傳來的訊息時，我的電話才會震，而我現在其餘的社交圈子都是只會在群組說話的人。
「老地方。」果然是詩雨！
這三個字抖擻了我全部精神，生命找回了它的動力。
我和她，再一次在灣仔那間酒吧見面。
我開始習慣她的沉默，只為自己仍然在她身邊感到慶幸。
只要守著她身旁的位置，總有一天我能重獲她的信任，讓她說出內心的鬱結。
我如此相信著。
那一晚她再次在酒吧內喝得爛醉如泥，這次我沒有把她安置在時鐘酒店，而是帶返自己的家好好照顧。
我把她放在床上，為她敷上熱毛巾、蓋上棉皮、脫下高跟鞋……
我一直都沒有留意，原來她的腳這麼小……
這小小的雙腳，到底要撐起多少重擔？迫使她不得不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我用拇指緩緩在她的腳面上打圈按摩，然後到腳踝，腳跟……再慢慢按到小腿。左腳、右腳，不停重複。
我希望能藉此減輕半點她的勞累。
按摩完她的腳後，我到洗手間準備一條新的熱毛巾，重新敷到她的額頭上。
就在我放下熱毛巾的一刻，詩雨張開了雙眼。
「唔該……」她說。
「你好好休息，今晚可以喺度瞓。」
「呢度你屋企？」她用微弱的聲線發問。
「係呀，都搬咗嚟一段時間。」
她緩緩坐起身子，眼睛在整個空間打量了一番。
「裝修得好靚……」她說。
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做這裡的女主人。
「你鍾意？」我不敢說出心想的那一句話……
「嗯，真係好靚……好有你嘅風格……」
當聽到「真有你的風格」時，我不禁唏噓起來。
明明詩雨這麼清楚「我的風格」，明明她這麼了解我……
為什麼我們現在的關係卻這樣撲塑迷離……似近又遠？
「我可唔可以參觀下？」
「定你休息多陣先？」
「我ok呀，開始酒醒。」她說罷便跨下床，走到我家的「畫畫工場」。
那裡放了幾幅未完成的話。
「你畫畫仲係咁靚……」
「多謝……」
她在我的家來回踱步走了好幾躺，每一樣物件她都仔細端詳，有時會停下來沉思，有時則微微地笑了出來。
然後她走來我的跟前看著我，靠得很近很近。
她伸出手來摸我的頭髮，摸我的耳朵，摸我的面頰……
「原來而家嘅你係咁樣……」她的這句話有點令我摸不著頭腦。
還沒有等我回應，她的手出了點力稍稍按低了我的頭，同時自己踮起腳尖來彌補身高差，把額頭貼著我的額頭。
這個狀態維持了大概十秒，然後她順勢地吻了吻我的鼻尖，再吻上我的嘴唇。
一連串動作連消帶打，我來不及反應。
「我走啦，保重。」當我還在錯愕之際，她說畢這句話後便轉身準備離開。
我連忙伸出手想要拉著她的手，卻抓了個空。
不，我不能再放你走！
我一個箭步走上前，從後環抱她的腰。
我起初以為她會反抗，卻想不到她竟是止住了腳步。
她用右手輕抓住我的右手，這個動作維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你會後悔……」她說。
「如果我放你走，我真係會後悔……」
她使勁轉過身來，我們的眼神再次交會。
這次輪到我的頭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在不到五公分的時候，她的眼晴終究還是避開了我的直視。
她別過了面，把雙手舉在胸前按著我的胸膛，作出最後的反抗。
而我，則用最快的速度在她猝不及防之際抱起了她，把她帶到最近的梳化上放下。
未等她起身，我便用重量伏在她的身上，並吻向她的唇。
詩雨的舌頭回應了我的激情。
我不敢怠慢，伸手進她的衣服內解去她的胸罩。我沒有把胸罩完全扯下來，只要它不妨礙我摸進詩雨的胸部。
只隔著一件衣服來撫摸，為胸部的觸感加添一份神秘。
我們從梳化纏綿到床上，才終於脫下身上的衣服，我再一次感受到她的體溫。
那晚的第一次過後，我們一起跳進浴缸浸浴，我為她擦背，她為我做面部按摩。
然後在浴缸中，我們再來一次。
正正經經洗過澡後，她上身穿上我的大碼衣服，下身則用毛巾圍著。
我們回到床上倚偎著對方，正在處於聖人模式的我終於忍不住問詩雨：「如果你有事……不如同我講？」
「殊！」她用食指按著我的唇，示意我不要再問……
在疑問未能釋懷之下，我慢慢墮進了睡眠。